阆中侠在相距鲍振飞有五步之远,才将马勒住。他先由鞍旁抽出剑来,然后才沉著脸说:“老强盗你还有脸在此等著我?十年来我还很敬你,错认为你是江湖上懂得礼义的一个老人,所以我就再也没去找寻你,我并且不再问闻江湖之事。我甘心把陕南川北的江湖,都送给了你们昆仑派。直到前两天,我听说你被江小鹤逼到这里来。我非常可怜你,我想出头给你们江、鲍两家排解冤仇。昨天,我的儿媳深夜回到阆中,我才知道你是那么可恨。你的徒弟龙志起在川北横行,螺蛳岭杀官人、劫官眷,太极山作强盗劫财,玉石村调戏我的儿媳,作出种种凶恶卑劣的行为,还冷著脸冒充江小鹤之名,栽赃诬赖!你姓鲍的不但不将你的徒弟交官惩办,你自己也不加责罚,反而袒护你那禽兽不如的徒弟,杀死秦小雄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孩。你是甚么人?你这老匹夫!老强盗!”
阆中侠说这话时,目光是睁得很厉害,忽地用剑向鲍振飞猛砍,鲍振飞急忙用刀招架。
此时阆中侠身后的那几匹马都已来到,蹄声杂沓,将鲍振飞包围了。
那雄健的少年徐雁云、矫健的侠女秦小仙,都抡剑向鲍振飞来砍;阆中侠带来那些庄了也都抽剑拿刀,来要鲍振飞的死命。
鲍振飞只将一口刀上下翻飞,前遮后护,如同在山上挣扎的一个恶鬼,在火海里翻腾的一个夜叉!
就一抖枪,指挥他手下的人一齐扑上前去,那边徐雁云、秦小仙也指挥手下都迎上来。立时刀枪乱晃,人马翻腾!怒骂声,兵器碰击声,以及受了伤的惨叫之声,交杂在一起。
四五十人越拼越急,越打越混乱,真如在沙场上决战一般。
在这时,就见远远又来了几匹马,马上的人都扬著皮鞭大声呼喝。此时阆中侠已刺了鲍老拳师一剑,他自己的左臂也受了一处刀伤,但仍奋力与老拳师决斗。
这时就见一圈人都散开了,有许多人都喊著:“官人来了!官人来了!”
于是两个行将分出来胜负死活的人,也都收住了他们的刀剑。地下却躺下了几个人,有两个是阆中侠带来的庄丁,三个是刘杰的仆人,一个是张黑虎。
张黑虎的头上受了一剑,趴在血泊里已然断了气。徐雁云却从他妻子的手中接过来一块绸帕,擦他剑锋上染著的鲜血。他的妻子秦小仙手柠著宝剑,还要趁著鲍老拳师捉刀喘气之时,猛刺他一剑。
这时几个骑马的官人就来到了,冲开了众人,口中打著官腔,呼喝说:“县老爷来了!”
秦小仙这才住手了。立时,这些人齐都往大道那边去望。那边是来了两辆大鞍车,车后也有两个骑马的官人。
半天,车才来到临近。先下车的是程八,他穿著便服,足瞪著官靴,戴著官帽,一下车来就跺脚说:“两家还斗甚么?这真叫兄弟我作难!”
阆中侠微笑说:“老八你不必作难,你叫县官带著我们打官司去好了!”
县官这时也下车,穿著官服,低著头来回地走。看看地下躺著的那几个受伤的人,和那已经死了的张黑虎,他就拿那只戴著玉石扳指的手,指著说:“这是被谁杀死的?”
秦小仙说:“两方乱打,刀枪无限;还许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了个筋斗,自己摔死在对方的刀上呢!”
知县的眼光由眼镜透出来,看了秦小仙一下,然后又扭过头去。看见吹著胡子吁气的鲍老拳师,他就发了官威,瞪著眼睛说:“你这混账!你就叫鲍昆仑不是?这些事都由你而起,你的徒弟江小鹤就是四县严拿的强盗。昨夜你又在道旁杀死了小孩,你一定在旁处还负重案。来!先把他锁起来!”
官人刚要抖锁,鲍老拳师却又抖动他那口昆仑刀。
知县赶紧向旁躲,斥道:“扔下刀!无法无天,你敢抗拒官人吗?强盗!”
这时刘杰、程八过去在知县的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知县就微微地点了点头,面色却仍然很严肃,便吩咐官人,先将鲍昆仑押到庄里去,然后连他那个徒弟一并解往衙门去。鲍老拳师一听这话,心中十分怀疑,钢刀仍然不肯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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