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你们把我李慕白真看成好欺辱的人了!我要不争这口气,不把那弱女子救出你们的陷阱,我李慕白还算甚么男子汉?还在江湖上称甚么英雄?”越想胸中的气越往上涌,恨不得即刻就到校场五条,找著纤娘才好;可是他这时候又觉得头痛身懒,不愿意动转。
李慕白一面躺著,一面随手把铁小贝勒送给自己的那口宝剑抽出,详细看了看,觉得真是一口古代的名剑,不过又抬头看了墙上挂著的,自己原有的那口剑,却又想:这口古剑,只能当作古玩一般地鉴赏。若说走江湖,或与人比武,还是应当使用自己原有的那口剑。那口剑虽是一件普通的兵器,但是相随自己多年,自己曾用此剑随从纪广杰老师父学艺;曾用此剑与俞秀莲姑娘比武,挑过姑娘头上的绣帕;又曾战败过女魔王何剑娥、赛吕布魏凤翔、花枪冯隆、金刀冯茂这几个人。总之,自己得到今日这样名头,是全赖此剑,无论如何是不能弃置它的!
想到这里,长叹了口气,躺也躺不住。就坐起身来,把那口古剑也挂在墙上,遂即出了庙门。到了南半截胡同他表叔祁殿臣那里,上前一打门。少时来升由里边出来,见了李慕白,赶紧请安,面上并带著惊异之色,说道:“李大爷,您怎么这些日子没来呀?”李慕白知道他是明知故问,遂就问说:“老爷在家里没有?”来升说:“在家里,现在会著客哩。李大爷请进来吧!”李慕白说:“既然老爷会著客,我也不进去了。这些日因为得罪了一个人,被人陷害了,坐了几天监狱。”
来升故意惊讶的说道:“是吗?到底为其么事呀?”李慕白说:“你们老爷一定早就听人说了。我这案子,现在是一点事也没有了。幸而有一个铁小贝勒跟我是朋友,他给我保出来的。你就把这话告诉你们老爷,叫他放心就得了。”来升连连点头说:“有贝勒爷给你作保,那自然甚么事也没有了。”李慕白又说:“我现在还住法明寺,打算过一个来月就回家去了。你回头把这些话告诉老爷,我过几天再来。”
说毕,转身就走。出了南半截胡同,在大街上呆呆地怔了一会,就信步到了校场五条,找史胖子所说的那个胖卢三和徐侍郎的外家。李慕白不由心中发生一种妒恨,恨不得闯进门去,见著纤娘,问她嫁徐侍郎是否出于真心?并把胖卢三抓住,报复他陷害自己之仇。
可是李慕白在这门首附近徘徊了半天,只见那小门紧闭著,并不见有一个人出来。李慕白心中忽然另想起来一个办法,就不冉在这里徘徊,转身走去。回到庙中,此时头上、身上越发觉得难受,就想:莫非我要生病么?一想到病,不由灰心大半,躺了一会就睡去了。
醒来天色已晚,到了史胖子的小铺里,吃了晚饭,因为店铺里的人很多,史胖子正忙著,李慕白也未得跟他闲谈。闷闷地回到庙中,在院中来回的散步,这时的天气已是新秋,仰面著天碧青如洗,连一缕云也没有。明月已然半圆,三三五五的星光,闪烁著眸子窥人。两廊停棺材的地方,黑黝黝地,使人心中发生恐怖。砌下虫声唧啷,似议论著人间一切烦恼之事-
钅桨纵肴幌肫鹩嵝懔姑娘,立刻就像秀莲姑娘的明眸笑靥、窈窕的身材,在月下出现了一般。
不禁一重思慕的情绪又涌在心头,就跟自己道:我也太固执了,如今秀莲的父亲已死,孟家二少爷又没有下落,姑娘的青春不可长此搁误。我既然这样爱她,何不亲自去见孟老镖头和俞老太太,重提亲事,与俞秀莲姑娘结成眷属呢!这样一想,又恨不得即刻起身往宣化府去;可是又想:这两月来,在谢纤娘的身上枉用了情意,未免有些对不起秀莲。
正自想著,忽然一阵秋风吹来,李慕白打一个冷战,心里立刻又明白了。觉得跟秀莲求亲的那件事,实在作不得!自己还是极力为她找著孟恩昭,看他二人成了美满的姻缘,自己才算心安,才不愧一个磊磊落落的英雄。仰望明月,慨然地呼吸了一下,就直到屋里,连灯也不点,就关门睡去。窗外的虫声依旧唧唧地,仿佛比刚才的声音远大;李慕白极力摒除一切思虑,不觉就入了睡乡。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忽然被一阵轻微的、异样的话声所惊醒。睁开眼睛一看,纸窗上铺著淡淡的一角月影。院中除了唧唧的虫声之外,并有一种轻轻的擦摩之声。李慕白就知道窗外有人,赶紧坐起身来,轻轻地下了炕,由墙上抽出自己那口宝剑,慢慢把门打开,走出了屋子。只听耳边飕地一声响,可看不见人。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王度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