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金妈妈走了,胖卢三跟徐侍郎就来了,徐侍郎一见纤娘那娇媚的模样,连老都忘了。谢老妈妈就气哼哼地把昨晚宝华班里来了那个姓史的胖客人,说了那一大套吓人的话,张手舞爪地重述了一番。徐侍郎一听,不由脊梁骨发冷,脸上的皱纹聚在一块,皱著眉,向胖卢三说:“你说这事可怎么办?”胖卢三-微微冷笑说:“你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那还有完?北京城像这样的地痞光棍不知有多少?他们不过想点钱花,你都怕起来还成?”
徐侍郎一听,也觉得这事不十分要紧,便说:“不用理他,咱们还说咱们的事吧!”便向说老妈妈说:“我查过黄历了,后天就是好日子,中午十二点就接纤娘过去。虽然没有甚么预备的,可是你们也得想一想,别等得到了时候又著急。”遂就由靴筒摸出个缎子包儿来,取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给谢老妈妈。然后胖卢三就说:“明天我派一个老妈子和一个伙计,来帮助你们,我们可就不来了。”
说著不觉打了一个呵欠。本想跟徐侍郎在这里抽几口烟,虽然柜房里有烟家伙,可是又嫌在这里躺著不舒适,便向徐侍郎说:“得啦:你就别只管用眼睛盯人家了,反正人是你的了,谁也抢不去了。”
说得纤娘低下头去,脸红了。
谢老妈妈也笑著说:“徐大人要是心急,回头我就把她送了去。”徐侍郎笑得胡子乱扇乱动。胖卢三说:“老哥,咱们走吧!上我的西柜抽口烟去。”当下徐侍郎跟著胖卢三走了。这时纤娘已死心塌地地等著嫁给徐侍郎,虽然还对李慕白挂念著,可是想著过门以后,再向徐侍郎说一说,求他再托人情,把李慕白放出狱去,也就完了。
过了两天,这日午前,徐侍郎就雇一顶轿子,把纤娘悄悄地抬到校场五条,胖卢三的外家里。谢老妈妈也坐车跟著过去。徐侍郎请了几个至近的朋友,在那里吃喜酒。筵间有刘御史、庞御史、马翰林、内务府的王司官、齐公府的大管事杨三、某王府的大管事焦五和几个大商人。其中焦五虽然不过是个王府的体面的仆人,可是因为他的主人正在朝中当权,一般作官的要想谒见那位王爷,非得先与焦五交结不可,因此在席间惟有他穿的衣服甚是讲究,跟谁都开个玩笑。
焦五本来想著徐侍郎接出的这个从良的,虽然别人说是长得怎么美貌,跟嫦娥一般,焦五心里总不相信。因为他想著,像徐侍郎那个老头子,虽然有钱有势,可是真正出色的名妓,决不能嫁他。想不到纤娘一下轿,焦五一看,简直眼睛都呆了,心说:呀,世间上竟有这样美貌的女人?徐老头儿的艳-真不浅呀!又后悔早知道班子里有这么一个姑娘,自己早应该去钻一钻呀!旁边那个庞御史捻著小胡子看得更是眼直。
焦五心里怀著妒意,把庞御史拉到一边,一半玩笑,一半认真地说:“朝廷养活你们这帮御史是管干甚么的?徐老头子接了混事的当外家,你们不但不参奏,还来喝喜酒?”庞御史脸红著说:“都有交情,谁能为看这一件小事得罪人呢?”焦五笑著说:“得罪,你跟老刘你们不定使了徐老头子多少钱呢?”庞御史摇头说:“没有,我也犯不上这么一点小事宰他;倒是有一件旁的事,跟这事有点关连,过两天我打算宰胖卢三一下子。”-
刮甯辖粑适巧趺词隆E佑史就低著声音,把他听来的,胖卢三为给徐侍郎撮合成这件事,把纤娘一个熟客李慕白诬为大盗,托人押在提督衙门的事,告诉了焦五。焦五一听十分气忿说:“胖卢三道小于还有王法吗?”口里说著,心里可打算挑动庞御史,叫他把徐侍郎、纤娘打散,然后自己再想法子把纤娘弄到手里。因就说:“虽然都是朋友,可是他们作了这件缺德的事,你们当御史的却不能不管。要不然叫王爷知道了,你们可都吃不住!”
庞御史见焦五这么生气,心里明白他是看见徐侍郎接出来这么一个美人儿,他心里妒得慌。他若是一翻脸,把这句话告诉了王爷,那时大家真都吃不住,自己想敲胖卢三的银子的事也就完了,遂就深悔刚才把那件事告诉了他。这时徐侍郎命纤娘出来,给众客斟酒。纤娘换了一身桃红的衣裙,越发显得娇艳。当斟酒到焦五的眼前时,焦五的半身都麻了,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妒火。纤娘回到屋里之后,他没等终席就走了。徐侍郎和胖卢三全都看出焦五今天的神色有点不对,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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