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尘自知不敌,却又对一微心存猜忌,因此竟不惜重金,觅得一枝千年老参,另外配上三色重礼,不等期到,先自登门拜访“天山樵魔”邓来阳,自执后辈之礼,乞求邓来阳宽恕。一面伪造遗命,将一微永禁于寒山石洞。
这一段事迹,一尘虽然记得简略,但辞气之间,不难推知真相。一微看完之后,面色灰白,长叹无语。
侯陵却是嫉恶如仇的脾气,大为愤愤不平,向一微冷笑道:“哼!这就是你们少林名派的作为,我都替你们羞死了。”
一微摇头不答,端的痛心疾首到了极处。
侯陵一半是不忿一尘的卑鄙,一半却也爱惜少林声誉,便怂恿道:“师兄,照我看,一尘犯了三大项罪名:第一,不遵遗命。第二,腼颜事敌,辱及师门。第三,擅禁师弟,同类相残,又有何德何能,敢据此掌门人的大位。”
一微仍然不语,侯陵便又说道:“师兄何不召集僧众公开宣布一尘罪状,取而代之……。”
语犹未完,一微变色叱道:“师弟莫非要陷我于不义?”
侯陵毫不畏怯,抗声答道:“是他先不仁,又何怨师兄你不义?再说,光大门派,也正赖师兄的戒律武功,师兄也不想想,照一尘如此作风,亦真、亦玄两位老前辈,在天之灵亦未见得不痛心吧?”
这话却说到一微心坎中去,长叹一声道:“唉!话虽如此,老衲实不忍见少林的家丑外扬,更不忍见少林有内哄之事。”
侯陵紧接着问道:“照师兄说,就在这寒山石洞中永不出世?只怕你为令师兄打算,令师兄却容不得你。”
一微沉吟半晌,惨然说道:“看来只有各行其事了,师弟,我们走吧!”
侯陵一看如此情形,不敢多问,只随着一微行事。
但见一微在石洞中略一收拾,走到那巨大石门之前,举右掌,沿着石门缝隙,自上而下。轻轻一划,随手一拉,石门缓缓移开,门外那把灌了铁汁的大锁,连着铁闩,碎成两半,落在地上。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石洞,脚步看起来极其从容,实际上却是飞快,不一会来到少林寺大殿前面。
少林众僧,一看一微突然出现,无不惊奇,有些赶来参见,有些赶紧去通报一尘。
一微单掌当胸,作为答礼,脚下却并不停留,直上大殿拜佛。
且说一尘闻报,说是一微无故出洞,后跟一人,即是昨夜大闹方丈精舍之人,显见两事必有关连,千万要小心应付,才可免去一场大辱。因此急急命首座大弟子道印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
道印受命赶了出来,正遇到一微和侯陵要进方丈的院子,当下躬身说道:“弟子道印,参见师叔。师父听说师叔功德圆满出洞,万分欢喜,快请师叔方丈室相见。”
侯陵暗骂一声:“好秃驴,真会做作。”
这里一微却摆摆手说:“不见也罢!”
说着,迳自往方丈室对面,那间挂着历代高僧遗容的大厅走来。
道印不敢多说,随侍在侧。
只见一微向神龛参拜以后,取出度牒,就着烛火焚花,霎时熊熊火焰过后,将琥林仰望,禅门重视的少林出身,付之烟尽火灭。
这一举动来得太为突兀,侍立僧众,无不大骇,却又不敢拦阻,侯陵亦自纳闷,只不过此时不便询问,怔怔的瞧着一微下一步动作如何?
哪知这少林高僧,已是情不能已,颤声向神龛祷诉道:“恩师,恕弟子不孝。弟子不敢背叛师门,无奈弟子忍辱含垢至今,非去不可,如若不离少林,眼看墙祸起……”语声未了,扑倒在地,痛哭失声。
这一哭哭得天愁地惨,佛家子弟虽说四大皆空,但到底是人就有血性,一微见一尘如此对待,实已寒透了心,如若流连不去,一尘还不定使出什么诡计,那时古刹蝶血,兄弟几墙,说出去为天下耻笑,犹在其次,只恐平日与少林有嫌的几个帮派,联结一气,趁机打击,那时少林瓦解,才真是百身莫赎之罪。因而以壮士断腕之心,宁肯牲牺小我,保全师门。这份委屈恐无人谅解,只好在涕泗滂沱中发泄了。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南湘野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