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奇宇喃喃地重复了一下:“沈陵燕!”
他的人不觉得晃动了一下,步履也略一踉跄。
沈姑娘连忙上前伸手扶住,惊问道:“萧伯伯!你没事吧!”
萧奇宇摇摇头,脸上有一丝笑容,那是莫可奈何的苦笑。淡淡地说道:“没有什么,我们吃饭吧!”
饭厅是一间光亮的房间,当中一张八仙桌,陈列着四碟小菜、两副碗筷,旁边高脚茶几上,摆着两个盖着的瓦罐,一罐是热腾腾的稀饭,一罐是香酥酥的小圆饼。
临窗有一个古拙的花架,上面放置一个不小的花盆,栽种的是一株伸展有致、婀娜多姿的红梅。这不是梅开的季节,然而,盆栽的红梅却有含苞待放三五枝。
沈陵燕姑娘突然神情一黯。
萧奇宇问道:“怎么啦?”
沈姑娘抬起头来,眼睛红红地说道:“我娘最喜欢红梅,看到这盆红梅,使我想起我娘。她现在……”
萧奇宇拦住她说道:“沈姑娘!所有的话,都留到饭后再说好吗?因为你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保持愉快的心情,吃一顿快乐的饭,对你现在的身体,是有帮助的。”
这一顿饭吃得十分香甜,虽然只有四碟小菜,但样样精致,滴滴可口。稀饭是薏仁掺大米煮的,酥饼是椒盐油炸的,吃得沈陵燕齿颊留香。
饭后,换到另一间房里,一壶新沏的茶,两支精致的茶碗。茶倒在茶碗里,青绿淡翠,萧奇宇说这茶叫“碧萝春”,是杭州最好的茶。
萧奇宇从条几的帽斗里,取出一个长长的锦囊,他小心翼翼地解开锦囊,里面是一个画轴。
萧奇宇说道:“沈姑娘……”
沈陵燕姑娘立即抢着说道:“萧伯伯!我叫陵燕。”
萧奇宇点点头说道:“陵燕!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使我从味雅酒楼的楼上赶下来救你回来?”
沈陵燕姑娘歪着头,想了一下,说道:“我听萧伯伯说过,萧伯伯精通岐黄,自古医家有割股之心,萧伯伯自然不会见死不救的了。”
萧奇宇说道“陵燕!从你的装束行止,可以看出你是一个江湖客,不是一位普通的姑娘,而且你是被人追击的一位江湖客。一个有经验的医生,对于这种病人,多半存有忌惮之心,不会轻易惹火上身的。”
沈陵燕姑娘想起方才那个胖和尚,证明萧伯伯说的一点也不错。可是,萧伯伯为什么明知有麻烦而要惹麻烦上身?
萧奇宇指着手中的画轴,说道:“关键就在这幅画上。”
他缓缓展开画轴,沈陵燕一见不禁掩口不及,惊呼出声。
这幅画是一幅人像,画的是一位清纯的少女,笔触细致,极为传神,让人看来栩栩如生。
沈陵燕惊呼的原因,并不是这幅画画得太好,而是画中人和她的面貌一般无二。如果将画中人的衣裳改扮成现在的样子,那就是沈陵燕的写真。
沈陵燕一阵目瞪口呆之后,忍不住嗫嚅地问道:“萧伯伯!这幅画……?”
萧奇宇默默地卷起画轴,再用锦囊装起。捧在手里良久,才说道:“这幅画是我在十多年前画的。”
十多年前,沈陵燕还只是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而且萧奇宇根本没有见过她,这幅画当然画的不是她。
“这幅画,画的是……我是说画中的人……?”
萧奇宇忽然抬起头来,神情显得开朗起来,说道:“陵燕!你愿意听一个故事吗?”
沈陵燕乖乖地点着头。
萧奇宇端起茶碗,捧到嘴边,凝望着那茶碗里腾腾上升的热气,那淡淡的,如烟似雾的热气,仿佛就是萧奇宇的回忆,是那样飘渺地萦绕着、萦绕着……
终于他放下了茶碗,长长地叹息一声,缓缓地说道:“那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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