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饮边说,话题不觉转到独孤信府上往年诸事来。宇文宪又问及伽罗平素爱吃什么?喜欢做什么事等等,高颎一一详尽地回答了宇文宪。
后来,两人的话题又从伽罗转到了杨坚。
宇文宪问:“昭玄,我有一点不明白,论说,那个杨坚的长相实在算不得英俊。而且,当年老杨家的门第在朝廷百官中也算不得高,怎么独孤伽罗偏偏死心塌地的看中了他呢?”
高颎此时早已被宇文宪灌得醉意朦胧,满嘴含混地说:“是啊!我,我也不明白!虽说杨坚的琴……弹得很好,可是,若论文经武纬,当年咱们那一茬七八十号太学生里,其实,都数不上他的。”
宇文宪又问:“而且性情也怪僻,我从未见有谁和他轻浮玩笑的。你们和他自幼交好,平素,他与你们玩笑轻戏么?”
“咳!反正我和郑译二人是从不敢与他混闹的。他那人就那样,总是令人估摸不透。不过,日子久了倒也习惯了。”
“可是,我看伽罗倒是挺随和的。家母一直很喜欢她。当时在太学里,我竟没发觉她是个女孩子,唉!真是个奇女子啊!”宇文宪幽幽地说。
高颎道:“那当然!伽罗还是有至尊大贵之相的女子呢!”
“哦?我怎么没看出来?”宇文宪见说,突然警觉了起来。
高颎醉了,竟把伽罗的大姐嫁宇文宪的大哥之前,独孤信曾请人为她们姐妹几人看相的事说了出来。
宇文宪急忙问是哪个相师所看?
高颎突然感到自己失口了,却故意装醉说,“谁记得哪里来的野道士。”
宇文宪却多了个心眼,又问及伽罗的生辰八字。
眼下,境中的许多相士,只要获知一个人的生辰八字,便可推算出此人的基本天命运数。高颎说,只记得伽罗是哪一年生的,却不清楚什么时辰。
宇文宪又似在问高颎、又似在自言自语:“嗯!若说起来,大嫂独孤金罗倒是一个至尊至贵的证明。可是伽罗的四姐独孤毗罗的丈夫李昺,自从唐国公李虎薨驾之后,也不过袭了一个唐国公的封邑,眼下在一方偏僻之地,不过任了个小小的刺史,人老实巴交的,既无武功又无文采,他的夫人,何来什么贵极之相?独孤伽罗这里呢,以我看,那个杨坚也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什么贵极?独孤伽罗嫁给杨坚,最终也不过混个嗣袭的一品夫人罢了。”
高颎闻听此言,突然预感今天的失口,很可能给杨坚和伽罗致祸!八分酒醉即刻醒了六分,却仍装醉乎乎地说:“一品夫人也须得等到随国公百年之后了。那些江湖相士的话,哪里有人当真的?只怕见了个校尉也要恭维人家一番,说能官至一品大将军呢!在他们嘴里,个个都是贵极富极之相!若不恭维得人高兴了,怎么哄人银子呢?当年,还有人曾对家父说我将来官至一品宰相呢!家父抱着我,当时乐得哈哈大笑。从来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我一介幕宾的儿子,怎么能混到一品国辅呢?不过,被人骗了,心下也开心,末了还是给了人家五钱银子的相资。从来,只闻听相士说人富贵的,真没听出哪个相士测出谁运短寿薄的。”
宇文宪一听,禁不住哈哈大笑:“那倒是,除非皮痒了,想讨打。”
高颎又道:“不知真假,当初我听说,其实独孤大人活着时,最早为伽罗选定下的夫婿原是你们兄弟两个。而且,还请相士看了你们的相禄,相士说你们兄弟二人俱有贵极人臣之相。只因太祖为陛下求聘了突厥公主,独孤大人便与先帝明帝商议,原想把伽罗聘与齐国公您的。只是,只是,伽罗,伽罗天性要强,说你未娶正妻,先有宠妾子女,故而,故而……”
高颎果然有应变奇才!如此一说,宇文宪即刻明白了一直盘旋于心中的一个谜:怪道独孤信原本有意于自己,为何又突然将女儿许与杨坚!
原来,就因为杨坚未曾纳妾。
如此看来,世人所传,说杨坚惧内,独孤伽罗“奇妒”一说,并非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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