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芳也叹了口气。这时忽听屋外有人向里叫著:“王大爷!你快出来吧!”
铁芳吃了一惊,赶紧转身又走出屋去,只见屋门外是两个防夜的人,齐向他摆手悄声她说:“你别管啦!她爱怎么闹就怎么闹,由她吧,咱们管不了!她要是再犯了心痛的病,那时吴少太爷知道了,就许发脾气,咱们可真划不著!”又有一个人趴著铁芳的耳朵说:“屋里的这个老狐狸咱们惹不起她!”
铁芳点点头,迈步就向楼下走去,心里著实忧郁。那两个防夜的人都压著脚步儿跟他的身后下了楼,还都向他问:“到底金大娘为甚么事又闹起来了?你怎么可以闯进她的屋子去呢?”
铁芳摇了摇头,只说:“没有甚么事,你们不用多打听了!”遂又走往前院,见由柳素兰的那屋里发散出一股浓烈的鸦片烟味,倒没听见吴元猛跟甚么人说话。铁芳此时很想找个地方去歇一歇,以决定自己到底是用其么办法把那金大娘救出来,暗暗叹著气,向前走几步,忽见迎面有一个短小的人影,悄声叫著他,说:“你来!你来!”他听出是粉菊花的声背,就说:“吴元猛给我预备的屋子在哪里!”
粉菊花几步就跑到南房的门前,替他开了门,又点手说:“你进来吧!”
铁芳进了屋一著,见屋中升著炭盆,很暖,炕!铺好了被褥,桌上也预备著茶,宝剑就放在茶壶的旁边。他向粉菊花说:“你出去吧!我要在这里睡个觉。”
粉菊花笑著说:“我先得问你两句话。”
铁芳正色说:“甚么话?你快说!”
粉菊花说:“你别冲著我绷脸儿呀!”笑了笑又说:“我问你到底是怎么样?想不想在这儿长住,因为我的事瞒不了你,沙老大把我送来,我是为来这儿做生意,真的!我除去一点首饰,简直没有一点甚么东西,不像金大娘那么有金又有银,我在这儿吃吴少太爷,吃素兰姊,一两天可以,长了也是不行。我问你的就是,如果你打算在这儿长住,咱们就找房了过日子,不然我可就作我的生意去了,这是真话,你得拿定个主意,谁叫咱们两人一见就有缘。……喂!你发甚么怔呀!别净担心这儿的事,今天晚上我敢拿脑袋赌,那个贼呀!绝不会再来。”
铁芳此时真不愿耳边有人跟他说话,就暴躁地将粉菊花推到门外,遂关上门。外面还轻声地哼了两声,他却双手用力按著门。脑里忽然间又迸出来一件事,就是想起来在猩猩峡关帝庙里住宿之时,夜间有人替他把屋门关上,他知道那人就是那“漂亮的小差官”。想到这里,他不禁点头微笑,又想:今天她到底来不来呢?即使她来了,恐怕她也绝不肯认这个凶暴残忍的金大娘了吧!……
他把插闩插好,心里愈发加了一层烦闷。在炕上坐了一会儿,想著那大娘人虽不好,但也是很可怜的。如今只有想法子救她才是,可是怎么救她呢?又把她救到哪里去呢?只顾救他,不管五钦差那身边伺伏著的危机,也是不行呀!因此更是件难。
这时外面的更声已经敲到了两下了,铁芳又想要出去看看,或者再见金大娘把话说明。于是他又卸了插闩,不想还没有出门,却听外面的女人声音又嘿嘿冷笑,说:“除了你不开门。”
铁芳一听,原来粉菊花还在窗外并没走,他就又把插闩插上,气忿地问说:“你在外面干甚么?”
粉菊花隔窗冷笑著说:“我在这儿等贼呢!”
铁芳斥说:“胡说!”
粉菊花说:“你趁早把门再开开,咱们再商量商量!”
铁芳说:“没甚么商量的,你去做你的生意吧!”
粉菊花似乎哭的声音说:“难道你就能看著我这么可怜,东飘西荡的没有个准著落?没倚靠?”
铁芳说:“那我可管不了,我是个堂堂的男子汉,有许多要紧的事情我还没办完呢!”
粉菊花说:“我等著你办,你几时办完,我几时再嫁你。”
铁芳说:“我不要妇人,你快走开!今晚正在紧急的时候,你何必来这样胡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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