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银瓶(391)

2025-10-09 评论


    当下,决定了主意,可不动一点声色,并故意不看那盏灯。少时面送来了,程三端著碗用筷子挑著面条,他一边吃著一边跟铁葫芦胡虎说著闲话。待了会,那驼背的店掌柜又进来了一次,跟他们又说了一些话,这个开店的原来也是畏惧春雪瓶。

    黑头鬼程三却连连摇著头说:“不要紧!不要紧!我就专等著在路上把她生擒,一块儿带到长安送礼去!”

    他哈哈地笑著。店掌柜出屋去了之后,他就将门闭严,并且用桌子顶上,他又嘱咐胡虎说:“你可别睡!你实在困极了的时候,你就先叫醒了我,你再睡!”

    铁葫芦胡虎答应著。程三却又向著铁芳一笑,说:“朋友你也歇著吧!没有其么,等到了长安,我们大家请你吃酒!”说著,“噗”的一下吹灭了灯,这可叫铁芳心中的计划完全失败了。

    胡虎又拿刀拍了他的脊梁一下,说:“小子!今晚你可要老实一点!你没看出来吗?这家店可就是我们开的,后院有空地方,去年我们就在那里埋过人。”

    铁芳一言也不发。胡虎将身子往窗户那边挪了挪,对面的黑头鬼已呼噜呼噜的,不知是假睡还是真睡了。窗外各屋中的客人也都已就寝,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可是这时隔壁的一家店中却发生了一件事。原来隔壁的店倒是一家正经的买卖,那里的房子没有这边多,生意也不及这里好,然而那里住的倒都是真正的过往客商,和各县衙门的官差。

    前几日,那店里来了一个单身的官人,这个人很年轻,长得十分清秀,能令人以为他是南几省的人,可是他又说著「官话”。他牵来一匹白马,养在栅下就没有再牵出去,他大概还带著很轻的行李跟宝剑,但也没有甚么人去留心他。他不常出屋子,永远在炕上躺著,每天伙计给他送去的菜饭,他也吃不下去多少,他的脸永远是通红,原来他是得了病。

    可他也不讲医治疗,只是有时向伙计讨一碗开水,把他从别处带来的丸药服下去。店里都以为这是个办差事的人,不幸在半途生了病,便也没有人注意他,可是这时街上又新来了一个小伙子,说著一口河南省话,来到这里就没再走,今天并且投到这个店的大屋子里来了。

    大屋子里的人都向他问说:“小伙子!你是从哪儿来的?要干甚么去呀!”

    这人却说:“我是来找我的叔父,我叔父在这一带帮人作买卖,有五年没回家了,我婶娘想他把两眼都哭瞎了,才叫我来找他,我也不知哪一天才能在街上碰见他。”

    这小伙子只说了这些话,别的话他都不讲,然而他的精神是时时都在紧张著,两只眼不断地偷著看人。这里住著一个正害著病的官人,他也知道了。刚才黄昏时,他并且偷偷看见那黑头鬼程三戴著红缨帽,将韩铁芳押进了隔壁的店里。这小伙子的心中就不禁燃烧起了义愤之火。

    原来他就是邢柱子,他如今是想:程三好狡滑,他竟假冒差官,把韩大爷来当人犯,这我非得把他点破了不可!可是又想他自己也是个凤翔府才杀伤了解七逃出来的,也不敢出头去到衙门告状,因知在这店的东屋就住著一位真的官人,虽然生著了病,可是只要他知道了这种事,人家必定愿意管。

    真官差一出头,那假官差黑头鬼必定吃不消,这么一来也就把韩大爷救了。

    当下邢柱子就假做上毛房,他请众人让开路,他才挤出了这间大屋子。向东房看了看,那窗纸上还有点灯光,他知道那官人还没有睡,他遂就将脚步向那边移去。他走得很轻,因为他也是很怕见官人,不料他还没走到窗前,就听屋里问了声:“是谁?”倒把他吓了一大跳,他就怯儒著说:“是,是我,我名叫邢柱子,也是这店里住的客人,现在我为点要紧的事,要来跟老爷说说!”

    里边就说了一声:“进来吧!”

    邢柱子的两腿哆哆嗦嗦,遂拉开了门,一进屋他就跪下。炕上坐著那位官人是身掩著棉被,仿佛很怕冷的样子,辫发也蓬蓬松松,一顶红缨帽就放在小桌上,地下搁著一双青缎的薄底官靴。这位官人的身边就放著一口宝剑,并有一只不很大的箭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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