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点点头,伸出去接信的手却有些犹豫。信是流芳连夜写的,打算两日后再让人送到韩王府去,可是老王爷的脚程太快,根本等不到两日了。
于是流芳便独自一人出了平乐关。
从平乐关到天授关,中间只隔了连绵的桂山和蜿蜒的清河。骑着马走在桂山下的大路上,也许是太累了,没过多久,流芳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发软,头晕,险些便从马上摔了下来。她连忙下了马,忍耐着头脑中的眩晕,慢慢地牵马而行。
她沮丧不已,自己莫不是传说中的低血糖吧!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除了偶尔风寒外,她的身体还真的是不曾有过什么大碍,为什么偏偏就是这当儿才觉得不适呢?
没走几步,眼前一阵发黑,小腹冰凉冰凉的忽然一阵抽痛,她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这位仁兄,你没事吧?”
自己的人中忽然一痛,流芳睁开眼睛,只见面前是张放大了的络腮胡子脸,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她转,她一个激灵,连忙摇头。只是这时,他的手指已经搭上了她的脉门。
这时她才看清,他的背上背着一个药篓,身上青衫陈旧,原来是个游方郎中。
“你是女人?!”他皱眉。
流芳一手甩开他,瞪着他说:“关你什么事?我好得很,你才有病!”
他没好气地说:“好心当作驴肝肺!就当我多管闲事好了,你说对了,你没病,你只是有了!”拍拍身上的尘土,他转身要走。
有了?什么有了?流芳呆了短短一瞬,忽然一道白光闪过灵台,她站起来向着那人问道:
“你说‘有了’是什么意思?我……我究竟……”
他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她,“你是女人,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意思?有了,就是有了身子,两个月左右,这时候竟然还敢骑马!你是不要自己的命了还是不要自己腹中孩儿的命了?!”他从背囊中取出一盒药丸,走上前来递给她:
“相逢即是有缘,你对我无礼,可是我还是不能袖手旁观,这是安胎丸,日服一颗即可。若你不信我,大可以随手把它扔掉,我叫吕思清,四方游医一名。”
这个女人真是奇怪,明明是笑着的,眼角却有泪水滑落。
接过他的药,流芳刚想道谢,他却转身扬长而去。
极为有个xing的大夫,吕思清。
流芳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心底蔓延着无边无际的喜悦。她有孩子了,容遇和她的孩子,这世上和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现在安安静静地躲在她的子 宫里酣睡。
遇,你若是知道了,你也会像我一般欣喜若狂吧!
喜悦中满是隐忧与不安,所以她并没有折回陵州,而是向桂山的山民雇了辆平板车,她坐在车上,憨厚的山民在前面给她赶车。虽然颠簸,但天授关很快就遥遥在望了。
正当她昏昏yù睡之际,牛车忽然停了。车前被几个手执利刃的黑衣人拦着,流芳头痛yù裂,这世道不是差到连牛车都要被抢吧!山民被为首的黑衣人一脚踢翻下车,流芳连忙说:
“不要伤人,你们只是为了钱财,何必多伤人命?!”钱财是身外物,现在兵荒马乱的,恐怕盗贼是很抢手的行业。她正准备把小包袱递过去,可是那个黑衣人却对她抱拳道:
“姑娘误会了,我们只是奉命请姑娘上山与主人一叙。”
“叙什么?我和你口中的主人熟识吗?”流芳煞白着一张脸,“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一个弱女子,有何荣幸与你们主人认识?!”不知是哪个该死的占山为王的糙寇想要qiáng抢民女!
“姑娘若是不合作的话,那就别怪我们多有得罪了!”
形势比人qiáng,流芳轻叹一声,无可奈何地随他们上了山。一边上山,流芳一边把自己身上的丝帕和发带丢在显眼的地方,想着会有获救的可能。然而那黑衣人目光很犀利,一早便看穿了她的小把戏。她只能无奈地叹气,暗暗祈祷自己能吉人天相。
流芳没有想到,这一上山,竟会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桂山半山腰的隐蔽处,建着几间简陋的糙屋。山中寒气甚深,糙木色泽苍翠,惟其如此,糙屋前开阔之处小木几上的一缕白色茶烟,才显得如此的触目。流芳的脚步忽然钉住在地上,淡淡的碧螺chūn怡人茶香飘进鼻端,她不置信地望着前方月白的身影,这样的场景何其熟悉!当初他到陵州来寻她,也是在相似的qíng景下见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