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哈哈哈哈哈】
印象中,赵逐川的“哈哈”第一次达到五个字,属实罕见。
老人家常说的,心静自然凉!
纪颂调整了下呼吸,木然地转过身,蜷缩成虾米状,按捺住所有原始的冲动,在即将失去思考能力的前一秒拿手机给赵逐川回消息:
【蝉:晚安!遇到困难睡大觉.jpg】
是夜,风从纱窗缝隙中钻入室内,树冠摇晃,温度降下来一点。
赵逐川闭了闭眼,也朝着纪颂背对着自己的方向侧身,关掉手机压在枕头下,抬起胳膊搂住纪颂的腰,下巴抵在身前人的肩膀上。
纪颂不得不睁开眼睛。
这根本……
睡不着啊。
“晚安。”赵逐川在他耳边说,“你默许的。”
你默许我亲你的。
纪颂大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声音压到最低,几乎是要用唇语交流了:“我还没说喜欢你……”
你就亲我?
他都没回头,听见赵逐川闷声道:“现在说了。”
……
纪颂不记得那晚自己怎么睡着的。
他的软件搜索记录不再只有怎么减脂,哪些故事书必读,面试技巧等等,多了一排每次鬼迷心窍搜完都要清空的记录。
比如:
不确定关系可以亲嘴吗
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追人的正确方式
喜欢的人牵我手
很喜欢的人亲了我
……
他快不认识“亲”这个字了。
一周后,纪颂总算看完了宫雪借阅的那本书。
他仍然倔强地穿着短袖,不顾天气转凉,在教室里喝着一杯赵逐川才去办公室接好水送过来的热胖大海,仔细地摘抄下宫雪手写在书籍最后一页的一段话——
“一个如同恩赐般从天而降的夏天,充满力量与光芒、诱惑与魅力,像浓烈的葡萄酒一样裹携我、穿透我。①”
气温降低,有关秋日的讯息纷至沓来。
十月份,文化课已全部结束,每天晚上各班都在晚自习冲刺专业课,放学时间往后延长至23点,集星向师大承包的学生宿舍楼层单独调整为每晚凌晨1点熄灯。
所有人的休息时间都更少了。
每周课表出来以后,纪颂把戏导班课程表贴在床位上,每天睡前瞄一眼,醒了再瞄一眼,确保不会错过课程。
因为戏导班新来的同学都在走廊的尽头,每天上学都从另一边楼梯下去,他在新班级也没有上下学搭子,不会有人来叫他。
久而久之,赵逐川也会跟着记戏导班的课表。
因为赵逐川记得纪颂抱怨过橡皮被踩脏了,他还送了纪颂一盒精美的食玩橡皮擦,说是为了保持食欲用的,纪颂说做得太精致了,舍不得用,赵逐川又把他待收货状态仅为1的网购软件点出来,说没关系,还可以再买一箱。
纪颂:“……”
现在两个人都不在一个班,纪颂背文常背得连出教室的时间都没有。
十月的某个上午。
戏导班刚上完第一节课,课间休息。
纪颂走出教室,准备去教室后门正对着的自动贩卖机买瓶薄荷水喝。
他正巧碰见了也走出来买水的赵逐川。
当时纪颂看了一下时间,电子腕表显示为上午10点30分。
从那一天起,每天上午10:30左右的那个大课间,他们就会不约而同地一起到那台自动贩卖机前买一瓶水。
纪颂今天率先扫码,从取货口拿起第一瓶递给赵逐川,好奇道:“你们上午上什么课?”
“表演开始抓原创稿件了。每个人都得想一个自己的主题……要谨慎选择,所以我还没决定好。”赵逐川说。
自从被分到戏导班去之后,纪颂就被金姐挪出了表一班群。
班上每天在干什么、上什么课,他都不太清楚,只能从每天回寝室后的闲聊中知道一些表一班的近况。
他是一个适应性很强的人,很快就找准了戏导班学习进度偏慢的节奏。
“你的主题还不好想?”纪颂脑海里顿时出现万千画面,“嗯……我觉得你特别适合那种大气一点儿的,不要去走情感。你可以加一点元素进去啊,什么大海、高山啊,跟你的名字也很搭。”
对,赵逐川的名字。
“追逐”和“川流不息”,渐渐具象化显影于脑海。
江水追逐大海。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长江就是从来自青藏高原的各拉丹冬雪山汇入东海的。
纪颂想起妈妈解释过自己名字来源,说是旦逢良辰,顺颂时宜②。
据说自己的名字是出生之前就想好了的,妈妈还说如果他是女孩子就叫纪时宜,也好听,这个姓氏就赢在了起跑线。
是希望他在合适的时间做对的事。
他自己的确也是想到什么就去做的人。
“钟离遥老师也是这个思路。”赵逐川对他表示肯定。
所谓原创稿件就是抛弃掉传统表演考试中会采纳的诗歌、戏剧台词,自己编撰或者找写手来完成原创考试稿件。
现在很多考生都会为自己量身定制一份稿件,用以在规定时间内展现出自身特色的最大化。
“你打算自己写?”纪颂问。
赵逐川点头:“试试吧,没什么把握。老师说先自己打个框架选个主题,然后再根据情绪的演绎去把它细化。”
纪颂抿一口薄荷水,弯起眼眸冲他笑:“写完我给你改改?”
还不等赵逐川答话,纪颂又问:“你中午准备在哪儿吃饭?”
咖啡厅的盒饭大家已经吃腻了,现在很多学生都会选择去食堂用餐,顺便在回来的路上消消食、散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最近过于强烈的学习氛围把大家都压得喘不过气。
赵逐川一向不挑食。
给什么都能吃,吃什么都没味儿。
他一般都是在咖啡厅草率地吃一下应付了事儿,现在的口味已经完全能适应这里饭菜的辣度。
前几天金姐给大家安排了一份小炒辣子鸡,赵逐川居然面色不改地吃了下去。
纪颂观察了很久,赵逐川连水都没喝几口。
当时纪颂还偷偷捏了下赵逐川放在大腿上的手,趁着所有人都在认真干饭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压低嗓音逗赵逐川说,你进步挺大啊?
“你想吃食堂?”赵逐川问。
“想!听说师大的伙食还可以。因为换季了,前几天食堂还上了小火锅呢,要不然今天我们就去尝一个?最近食堂挺流行……”
贵州酸汤这四个字卡在喉咙里。
纪颂想了想,还是要以清淡饮食为主。
于是换了口风说:“潮汕牛肉汤锅!绝对减肥。”
赵逐川应得很快:“那中午一起去。”
“你下午上什么课?”纪颂还在问。
“上声乐。”
“有教什么新歌吗?”
虽然纪颂唱歌算不上特别好听,但是声乐课还挺有意思的,小学那会儿他就爱上音乐课,爱听老师弹琴带着全班一起合唱,他从来都不是会摸鱼的那一只。
赵逐川报了个国内著名男高音歌唱家的代表作,纪颂点点头,又找话:“那你下午放学后……”
“我会来找你的。”赵逐川没忍住笑了,“你已经站在这里跟我聊了5分钟了。我记得你那一套文常还有挺多没背的,别耽误了。”
纪颂脸红着,嘴还很硬:“我水还没喝完!”
“行,你慢慢喝。”赵逐川偏过头,还在笑,抬起胳膊一把搂住纪颂的脖子,将人拉到身边。
薄荷水瓶被他右手拿着。
搂着纪颂的左手手背青筋冒起,拧开了瓶口。
他微微后仰脑袋,往嘴里灌了一口薄荷水,喉结攒动,压低声音说:“你才出来5分钟,播音班就有男生为了出来看你跑厕所两趟了,一边走一边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