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野打趣:“小林你是美人鱼啊?还腿上全是泡沫。”
纪颂接嘴:“快点,本王子都等累了。”
浴室里传来嘶吼:“真不要脸!”
“得亏有我,”纪颂顿了顿,“看来囤矿泉水是有用的,以后停水还能留给赵逐川洗澡。”
况野诧异:“为什么是他?”
纪颂:“他洗澡用冷水洗啊。”
况野听完,第一反应是弹起来转身去抢遥控板,“滴滴滴”几声,又调低了温度,脸上一副得逞的表情:“看吧,我就说热吧?川哥都嫌热!他还洗冷水澡呢。”
“……”
纪颂难得沉默了。
算了,以赵逐川的体质,他应该壮得像牛,洗完冷水澡再吹这么凉的空调应该也不会感冒吧。
夜深人静,熄灯已经十分钟。
灯光熄灭后的寂静吞没了整栋宿舍楼,肉眼所见的空间黑得天旋地转,唯有空调外机的嗡鸣仍是听觉还存在的唯一证明。
况野、纪颂和赵逐川三人都很爱惜自己的视力,极少在晚间熄灯后还会用手机。
林含声翻了一个身,调试了一下自己夹在床头小台灯的光线,津津有味地在看他才下的韩剧。
他之前每天晚上都在看一些新闻联播实时转播,为了模仿主持人的声调和仪态,精神整得太紧绷了,快看吐了。
今晚是他的放纵日!他一定要多看几集。
“滴滴——”
林含声突然听见空调响了两声,坐起身来,撩开帘子一看,纪颂的床上鼓起一个小山包。
小山包里伸出一只在月色下白得近乎通透的手臂,正用手机遥控将空调的温度又调回了23度。
林含声取下单边一只耳机,压低嗓音:“颂颂冷了么?”
斜对床赵逐川的床上突然有了响动,应该也是翻了个身。
“嗯,晚安。”纪颂的回应有些绵软。
“晚安。”
一个男音突兀响起,其中裹挟的温柔在黑夜的安静里格外明显。
林含声把另外一边耳机也取下来,愣了好一会儿。
谁在说话?好像是川哥的声音。
纪颂躺在床上有点走神,两只眼睡意顿时全无。
他侧着身体,动作很慢地翻了个身,不结实的床板“咯吱”一声响,明明开着空调,他却觉得额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七月的最后一天,树冠间便泛起蝉鸣的细密声浪。
纪颂失眠了。
作者有话说:
颂颂的思路:四个男生一起洗澡很正常吧(纯纯的很安心),但是两个男生一起洗澡……兄弟萌这对吗?
第42章 八月
纪颂每天早上开始跟着林含声一同起床。
最开始林含声还很奇怪, 以为纪颂在梦游,等看清对方天才刚亮就睁着眼时,吓得差点儿从床梯上摔下来。
“你那么早起来干什么?”
“练早功啊。我台词差, 一天天被骂得找不着北, 要多练练。金姐不是才说月考推迟一周吗, 正好了。”
林含声诧异道:“我觉得你台词还算能过关啊。”
纪颂摇头:“你是没看到洪鸣把我骂成什么样, 就差没拎我耳朵了。所以我就临时抱抱佛脚,让他知道兔子急了也咬人!”
林含声瞪着某只兔子:“所以你咬人的手段就是每天提前起来跟着播音班一起练早功?”
“是啊,我又不能把他打一顿, ”纪颂说, “像他那种级别的老师非要盯着某个学生不放, 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个学生差得实在无法忍受, 第二,就是他觉得这个学生是潜力股!”
竖起两根手指。
他眨眼:“我更愿意相信我是第二种。”
“我……”林含声难得爆了句粗,“你好变态啊。”
纪颂“嗯”了一声, 拿眼尾睨过去, 他身上常见的冲劲又藏不住了, 笑道:“你才发现啊?”
“你这算内卷吗?”林含声追上去。
“外卷吧,”纪颂说, “最终目标还得是和外校的人比。”
播音和表演都考不到第一名没关系,但名次不能太难看, 他偏偏要争口气。
坚持早起很考耐力,有时候纪颂醒了连眼睛都睁不开,闭着眼摸下床,得走到洗手池边低头往脸上扑一抔清水才能清醒过来。
他那时候才发现宿舍楼里的凉水根本不是常温水, 那水冰冷刺骨,像才从地窖里冻过抽上来的。
他突然想到赵逐川那天洗的冷水澡。
一般正常人洗冷水无非就两个原因,要么太热,要么……
需要清醒。
纪颂微微睁大眼睛。
现在可能需要洗个冷水脸的是自己。
他没跟着林含声屁颠颠地去播音班叨扰,一个人找了个湖边偏僻点儿的地方张嘴发音,等练累了,就掏相机拍照,有时用数码,有时用胶卷,零零碎碎,拍的都是些夏季清晨的好光景。
有时候一个人站在这里,相机记录下风景,他记录下时间,他在湖边,却能在湖心看到自己的背影。
等去的次数多了,不知道谁传表一班纪颂会单独练早功,纪颂所占据的那一小块区域渐渐多了几位同学,其中不乏和他同寝的况野。
况野会抬手勾到他脖子上,捏他另一边脸蛋:“好哇,你小子偷偷进步?你这和熄灯后在床上打手电筒复习有什么区别?”
纪颂仰着脸乐:“想和我一起就直说!”
从那一天起,况野也开始每天跟着起床,只有赵逐川依旧按照表演班的作息起床,他必须得睡够。
要是睡不够,用纪颂的话来说,就是一天都阴沉沉的。
练完早功,播音班的同学去教室靠墙练站姿,纪颂没去,他们表一班教室门都还锁着,进不去,准备回宿舍休息。
况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困得睁不开眼睛,朝纪颂举起大拇指表示佩服,说:“明天小的不奉陪了,实在是困。”
纪颂懒得搭理他,现在只觉得嘴巴空虚,想啃点什么。
在回宿舍的路上,他们逛了逛小吃摊,买了四个蒸饺淋上辣椒油,一口吃两个,吃完还觉得饿,强忍住了。
“老板,”纪颂说,“再给我拿一只咸蛋黄烧麦,一只花卷。”
况野非常痛苦地啃完两个没什么味儿的老面馒头,好不容易掰正凌乱的五官,吐槽:“你还吃啊?热量……”
“给赵逐川带的。”
“好吧。”况野的馒头卡在喉咙里噎住。
纪颂很善良地拍拍背给他顺气。
回到宿舍后,纪颂洗了把脸,况野连十分钟都要抓紧,赶紧蹿上床趴着小眯几分钟。
纪颂洗完冷水脸,忽然清醒了不少,旋绕在头顶的困意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盯着镜子,看自己的脸。
耳垂上那一点受过伤的星光又闪起来了,他才换了纯银色的小耳钉,不扎眼,但被他这张纯粹称得上漂亮的脸撑着,耳钉竟成了点睛之笔。
他耳朵不大,耳垂小,耳廓稍稍往后,有些贴脸,老一辈总说这种耳朵叫做“贴面耳”,没什么福气,但一辈子不缺钱花。
纪颂不明白,有钱花还不够有福气?
有次纪颂起得早,在宿舍里打转也没事儿干,干脆把穿好的上衣脱下来,站在床边,两只手臂挂在铁架床的护栏上,准备做三组引体向上,况野来帮忙托住他的腰,一边打辅助一边抱怨,我去,你怎么这么重……
纪颂喘着气咬牙,是你力气不够好不好?!
然后,他听见赵逐川起床下床洗漱的声音,再过了会儿,两只才洗过的手抚上他的侧腰,触感冰凉而湿润,他听见才睡醒低沉的嗓音,说,我来吧。
赵逐川托起他轻而易举。
纪颂很轻松地就做完了三组引体向上,不为别的,因为他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闲心喊累。
压腿是他,侧空翻是他,引体向上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