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些被挥退开的人,阿符、宋微澜、况野,每次“我来吧”都出自赵逐川。
以前都是纪颂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讨好赵逐川,包揽有关他的所有事务……
现在好像反过来了。
等咬着牙做完,纪颂没劲儿了,手臂猛地泻力,往后仰倒靠在赵逐川怀里。
从那次互帮互助以后,赵逐川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自己的桌子上有纪颂买回来的早餐,连续几天几乎不重样。
但每天……都有一只花卷。
赵逐川为此发出质疑:“你每顿都吃花卷不会腻么?”
纪颂认真解释:“因为我很爱吃花卷!而且我……”
而且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喜欢吃什么,就一直吃,喜欢看什么,就一直看,直到腻了为止。
但从小到大,我坚持了许多爱好。
我不是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我很倔的。
在来集星之前,我连吃花卷都最爱买城西草棠十字路口那家的!
赵逐川提议:“那你微信名应该叫我爱吃花卷。”
纪颂立正:“好的我马上就改!”
盯着他看一会儿,赵逐川觉得这样的行为真的很像小动物早上出去打猎回来给窝里的同类捎几口好吃的。
有点儿好笑。
他给纪仪龄送水果,纪颂就给他买早餐。
这种对人好的方式就像幼儿园小朋友的回馈一样,你给我一点儿,我也给你一点儿,相互这样维持互相给予的关系,永远都不会断。
特别是最近某位微信名叫“蝉”的人,还把自己的头像改成了小时候拍的证件照。
mini版纪颂几乎等比例长大,从小眼睛就圆溜溜的,黑眼仁占比大,满眼骄傲格外有神,一看就是小区院坝里那种四处撒欢儿又可爱到让人没辙的臭小孩。
“颂颂,我看你现在就是没整过容的脸。”孟檀倚在纪颂座位边,手里拿着一袋零卡果冻。
她经常嘴馋,抽屉里时不时都有些不容易长胖的小零食,反而不太吃正餐,久而久之体重不增反减,金姐和明哥也就不管她的嘴了。
况野难得对女神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我们这年龄还能整容?”
孟檀点头小声说:“嗯。表二班就有整容的呀。那男生鼻子还用夹板夹着的呢。”
况野:“真行,他敢做医院也敢收啊?”
纪颂:“听没听过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恢复期好几个月,到年底考试的时候差不多就消肿了。”
况野凑近:“我鼻梁太高了纪老师您看我要不要去削削……”
纪颂把手指顶在他鼻尖按成朝天猪鼻子,用胳膊肘挡住他靠过来:“走开走开!”
“这种还是少数,大部分都是什么纹一下发际线、纹眉呀,做小调整的。”她说完,凑近纪颂一点,“帅哥,你对我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纪颂竖起大拇指:“檀姐天仙下凡,特别完美。”
孟檀的长相确实没有什么短板,要真说不够完美,那就是巴掌脸,大合影的时候美丽占比太小了。
没有人样样完美,五官总得有一点点瑕疵才能平衡,有特色,让人记得住。
况野笑着:“你要不然再问问我这个帅哥呢?”
孟檀哽了一下,诚挚请教:“那你说说看?”
纪颂立刻假装埋头继续苦背常识题,耳侧只听见况野今天新戴的银饰在侧颈轻晃出叮当声响。
况野说:“美瞳摘了吧?你裸眼已经很好看了,从健康角度出发戴多了也磨眼睛。嗯,口红建议涂淡一点的……”
好兄弟正沉浸在和女同学的美好对话中,纪颂舍不得打断,但他不得不坐直身体,拼命压低嗓门提醒:“金姐来了!”
明明还没到快上课的点儿啊,金姐今天提前十分钟收手机?
金姐走进教室的脚步声和所有同学扔手机进抽屉的“咣当”一声形成交响乐,她脸上顿时精彩纷呈,鼻腔轻哼出气,却不严厉,反倒喜气洋洋的,抬手点了下纪颂:“纪颂,你。”
前座的赵逐川稍稍往后偏了偏头,把亮着的手机随意放进抽屉。
他屏幕上显示的是纪颂的微信朋友圈。
“蝉”同学的昵称没改,个签改了:你爱吃花卷。
纪颂一怔:“我?”
“李欲老师说前段时间给你投了个摄影展,有印象没?”金姐手臂搭在身后握住门把手,面露喜色,“你得奖了,快去办公室吧。”
得奖了?哪一张?
纪颂完全没有喜出望外,更没有第一次得奖的那种飘飘然,他甚至非常冷静,哪怕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在自己喜欢的领域有所建树,像这个奖本来就该是他的。
去办公室的路上,纪颂仔细回忆着到底是哪一张获了奖,李欲给他挑了三张照片送去审核,有一张是“看见”主题摄影,还有一张是风景组,剩下一张是人像组。
他心中隐有预感,就觉得获奖的那一张肯定是人像组的,那么,他拍的就是赵逐川。
那张照片人脸模糊难辨,只有远远的一个背影站在构图最中心,街道两旁的蓝花楹开得潋滟,分不清是花还是海,那是一条上坡路,画面中的人步履不停,只稍稍回了头,很有氛围。
那时候他和赵逐川还不熟。
赵逐川会走在前面,叫他还不快跟上。
他这次拿了京北的奖,算不算跟上了一点点。
“虽然含金量不是特别高,但至少是个覆盖性广泛的比赛,算你的开门红。能得奖,就说明你在这方面确实有自己的风格。老师希望你在课余时间,不耽误学习的情况下多拍点照片儿,争取多拿点儿奖吧,培养一下对镜头的掌控力,这对你考试面试、对以后都有帮助。”
李欲说着打开电脑,检查即将上课的教案,难得笑了笑:“嗯……还有就是,你自己有银行卡吗?主办方要发奖金,要么留你自己的,要么留家长的。”
纪颂这才回过神:“奖金?”
“不多,两万块钱。你得的是新锐奖。”李欲指了指屏幕,示意纪颂看主办方放来的邮件。
他瞟了眼屏幕,获奖的果然是那张。
纪颂自己有银行卡,但那卡里常年存不住什么钱,他平时身上就几千块钱都存在软件余额里。
他想了想,问:“只能给家长的?”
“不一定,”李欲说,“主办方没有硬性要求,但为了避免……”
走出办公室后,那种喜悦才后知后觉地降临,纪颂飞快地跑回表一班教室,趁着金姐正在挨家挨户收手机,掏出文常本挡住脸,用笔帽戳了一下赵逐川的背。
赵逐川没说话,也没回头,只非常配合地往后靠了靠,肩背抵上椅背。
“我拍你的照片得奖了,你的银行卡号给我一个呗,”纪颂悄声说,“我记不住我的卡号。而且这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嘛。”
金姐今天心情好,收一部手机还得和手机的主人谈谈心,暂时没收到这边来。
纪颂坐直身体,手藏在抽屉里,噼里啪啦地打字。
赵逐川的卡号发过来了。
【蝉:收到钱后你就别转我了,你替我保管!】
【1101:?】
【蝉:你不是我男模吗!分你奖金。】
【1101:分多少?】
【蝉:分一半!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大方?】
【1101:我就值1w?】
【蝉:……】
【蝉:他爹的他到底想干什么啊.jpg】
纪颂单手撑着凳子,往下挪挪屁股,使坏地用脚尖勾住赵逐川的凳子腿往后拉了拉,赵逐川下意识扶稳课桌,另一只手里的屏幕还亮着。
他伏低上半身在桌前,胸口顶着边缘,从臂弯里转过来瞪了纪颂一眼。
那眼神乍一看是警告。
可他被手臂遮挡住一半的唇角却是往上扬的,明明是在笑。
“看什么看?”纪颂也趴下来,眼睛直直对上赵逐川的,下巴放在手背上按压出浅浅的窝,小声说:“你当然不止值一万……可我只有这么些。我全都给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