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侧边传来几声嬉笑。
姜乃下意识想扭头看。
面前的“巨石”突然动了动,生硬地往右挪了半步,把他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姜乃愣了下:“哥?”
“别看那边。”陈君颢声音绷得死紧,像被拧过头的弦。
“阿颢现在不也跟朋友搞了个音乐餐吧嘛,”舅父笑着说,“我同事常去,说他们那唱歌还挺好听的。”
钟老笑着点头:“年轻人喜欢搞点新潮的,挺好。”
“嗨,小朋友瞎玩的,”老妈摆摆手,“比在家躺着强点。他呀,也就收租这点正经事了,小时候学的那些恐怕都快忘光光咯,没出去给钟老您丢脸都……”
“谁说我不练了。”
陈君颢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沉如闷雷。
所有说笑戛然而止。
“谁说我丢人了。”
他脸色一下子沉下来,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扫过老妈,掠过钟老,最后钉死在门后阴影里那张看戏的脸上。
空气顿时凝固。
连姜乃都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陈君颢猛地转身,单手一撑就翻上了舞台。几步冲到正在收拾的后勤小哥面前,眼睛盯着人家手里的一把备用琴:“这备用的?”
小哥刚“啊”了一声:“正准备收……”
“借我一下。”陈君颢抄起琴就往回走,动作快得后勤小哥的“诶”都追不上。
琴弓搭上琴弦,他边走边拧弦轴。短短几步路,几个试音划过,音就已经调准了。
姜乃直接愣在了台下。
陈君颢沉着脸,先扫了眼台下那群目瞪口呆的长辈,又用余光飞快瞥了眼门后的阴影,最后定定地看向姜乃。
-看着我。
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深吸一口气,琴弓稳稳压上琴弦。
“铮——!”
音符骤然划破空气,狠狠撞向姜乃的心脏。
整个演奏厅,无论在台上收拾的后勤,还是台下还未来得及离场的观众,家人,父母,还有钟叔,所有人,都安静了。
唯有台上那急促、尖锐、密集到令人发指的琴声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出。
那是帕克尼尼的《钟》。
手指在琴弦上翻飞,快得带出虚影,每一个音都准得吓人,干脆利落如同他绷紧的下颌线。
姜乃从没见过陈君颢这样的眼神,又冷又亮,专注而凌厉,整个人都透着股压不住的、带着点赌气意味的狠劲。
琴弓擦弦,双音、跳弓、连顿弓……噼里啪啦的技巧看得人眼花缭乱,动作又快又疯,却听不见一丝杂音。
但姜乃总觉得和印象里的《钟》有点不太一样。
好像那些本该拖长的音符,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啪”地断开又连上。
像是猛喘了口气,更像是突然被利齿咬了一口,带着不服气的力道,怪,却不觉得刺耳,反而多了种不管不顾的狂妄。
额前的碎发随着大张大合的动作轻轻晃动,金色的灯光洒在那身绀色的西装上,泛起一层朦胧的眩光。
陈君颢故意侧身站着,大半张脸朝向姜乃,身体有意无意地挡着某个方向。
但姜乃哪能注意到这些?
他看得失了神,连呼吸都忘了。
充满攻击性的音符直直砸向心间,撞得指尖都不住发麻。
姜乃都快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了。
淋漓尽致的琴声将他包围,哪还有平时大大咧咧傻不愣登的模样。
那双总爱在他腰间流连的手,现下正疯狂地在琴弦上跳动揉搓。琴弓下迸发出的张扬旋律让心脏疯狂震颤,喧嚣的爱欲如海啸般在身体里激越翻涌。
姜乃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目不转睛地看向台上那个被光晕笼罩着的人。
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呆了。
最后一个音符干脆落下,琴弓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陈君颢胸口微微起伏,没有鞠躬,没有致意,没有理会那些零星响起的,带着点震惊的掌声。
只是直直盯着姜乃,片刻,又朝长辈那边冷冷一撩,转身就把琴塞回给还在懵圈的后勤手里。
“还你。”他声音淡淡,眼尾余光却跟刀子似的剜过角落里的那片阴影。
无视了所有目光,陈君颢翻身跳下舞台,一把拽过姜乃:“走。”
他手上力道大得吓人,姜乃都被他拽得踉跄两步。
“哥……去哪?”姜乃茫然问。
“阿颢!你去哪啊!”身后传来爸妈焦急的呼喊,“还没拍合照啊!”
陈君颢充耳不闻,只是攥紧了姜乃的手,闷头往前走。
作者有话说:我愿称之为最难写的一章没有之一(挣扎爬走)
嗯,新的一年,颢的事业线也要蒸蒸日上了(bushi)
《钟》的小提琴演奏可以参考小奥伊斯特的版本,特别爽(点头)
颢拉琴的坏习惯其实就是会把全音符拉成二分,不过有时候也是看心情,算是点个人演奏特点(迫真)
是谁还没去小红薯看小情侣贴贴!!(盯)
今日份二合一,后晚继续
第86章
厚重的防火门“砰”的一声关上,喧嚣和光线被尽数隔绝。
“哥……唔!”
话音未落就被按在墙上,吻裹着厚重的呼吸急切地覆上来。
不对,是撕咬。
唇瓣被疯狂吮吸啃食,舌尖不管不顾地顶撞纠缠,仿佛要用这近乎粗暴般的厮磨,让唇齿间的温度彻底交融,来确认彼此的存在。
陈君颢从没有这样粗鲁地吻过他。
姜乃努力仰起头,回应得实在吃力。可腰身被紧紧禁锢,他能做的只有贴上去,迎上去,张开双臂紧紧回抱住那副微微战栗的身体,轻抚他的后背,安抚这只失控的困犬。
狭窄的消防通道一片昏暗,只有绿色的安全出口指示灯发着幽幽的光。
狂躁的吻逐渐变得绵长,缠绵的水声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
许久,陈君颢才松了些力道,把脸埋进姜乃颈窝里,眷念般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姜乃被吻得有些迷糊,身子也软得厉害:“……哥?”
粗重的喘息喷在颈间,带起一阵压抑的轻颤。
“小乃……”陈君颢声音哑的厉害,“你……没看见……吧?”
姜乃有点茫然:“……看见什么?”
陈君颢沉默片刻,闷在他颈窝里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整个人像是突然卸了股劲,一口浊气从胸腔里深深吐了出来。
“没什么……”
手臂不自觉收紧,鼻息间若隐若现的茶香让他忍不住往姜乃颈窝里蹭了又蹭:“小乃……小乃……我……”
“哥。”姜乃轻声打断,环上他的脖颈,“你刚才……好帅。”
陈君颢的身子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好厉害啊……”姜乃声音里控制不住地欣喜,贴紧他的怀,“我……第一次见你拉琴,真的……好……”
腰间的手猛地收紧。
姜乃踉跄两步,愣住了:“哥?”
“不要喜欢……”陈君颢闷声说,“我不喜欢……”
姜乃靠着他的肩,黑暗里看不清东西,可那份细小而压抑的战栗,他却感觉得无比清楚。
呼吸喷在他颈间,有点痒,像是在喘息,又像是在叹气,每一道闷进他衣服里的灼热,都卷挟着一阵无力的疲惫。
“我讨厌拉琴,”陈君颢深吸了口气,“我讨厌背谱,讨厌那些规矩,讨厌听他们讲起以前的破事,更讨厌他们在那引以为傲然后叹气……”
一口气又缓又沉地吐出来,带起的颤音让人觉得像是在抽泣。
但陈君颢没哭,姜乃知道,压在他身上的是委屈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