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谢谢你啊。”大胖说。
“那来吧来吧,”梁家耀撸撸袖子,“多大范围?多少秒?”
“就操场这边吧。”寸头辉说,“数一分钟?”
“你别数那么快,”陈君颢说,“一二三四五六七,六十个数十秒钟数完我连地方都还没走到!”
“唉知道了知道了!”梁家耀一扬手,“我去树后面数行吧?”
“那你数大声点。”大胖说。
梁家耀趴在树干上开始数数,嗓子嚎地树干都要震几下。
寸头辉一下就跑没影了,大胖还在左看右看,最后相中了操场边一沓体育老师还没来得及收走的海绵垫。
“走走走!”陈君颢拉着大哥,“我有个好位置!”
“行。”大哥跟着他。
操场角落的饮水机边上有个大花坛,最外层是些矮花,然后是一排比人高的树丛。
陈君颢今天体育课来喝水的时候无意间瞧见花坛和围墙之间有一条小路,够他侧身钻进去。
大哥的身材个子都和他差不多,也很顺利地跟他一块钻了进去。
“怎样?”陈君颢蹲下身,“不错吧?”
“可以啊!”大哥说,“站起来他们也发现不了吧?”
陈君颢试着直起身,树丛完美地把他挡了个严实,而他还能从枝叶间狭小的缝隙里窥见外头梁家耀的情况。
梁家耀已经数完数了,走到操场正中间张望片刻,毫不犹豫地走向了操场边的海绵垫子。
“大胖被找到了。”大哥偷笑,“寸头辉在哪?”
“不知道,可能哪个墙缝角落吧。”陈君颢说,“他比较瘦,钻的进去。”
被找到的大胖灰溜溜地坐到树荫底下,梁家耀又在原地转了半圈,果然朝某个墙角的阴影走了过去。
“靠梁家耀开挂了吧,”陈君颢伸长了脖子,“他去哪了?”
梁家耀很快就闪进了阴影里,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有点死角,再加上枝叶的遮挡,已经看不见梁家耀的位置了。
“找到寸头辉了?”大哥伸着脖子看着,没看见,又干脆一脚踩上花坛看。
树丛够高,站上花坛也不会露馅。
陈君颢便也学着他,踩上去看。
看不太清,但隐约能看见梁家耀往墙后的转角处探身,大概过了不到十秒,有个人影跟着梁家耀走了出来。
“找到了!”大哥压着声音说。
“就剩我俩了,”陈君颢窃喜,“阿耀肯定想不到这里。”
梁家耀果然在操场上转圈,绕来绕去始终没绕到花坛附近。
这种知己知彼的感觉让陈君颢特别畅快,一时没了威胁,也就好奇打量起这个完美的隐秘角落。
花坛一直延伸到学校围墙的转角,他们还可以往里挪,但最里面的树丛有点稀疏,他们最后决定还是原地不动。
就是这么站久了有点累,陈君颢试着往后摸索了一下,手掌轻易就摸到了围墙,他眼珠子一转,便试着撑住墙壁,身子慢慢往后倒。
“看我!”陈君颢得意拍拍大哥,“帅吧!”
大哥眼睛一亮,也学着他的样子,摸到围墙,慢慢往后仰倒。
“怎样。”陈君颢挪了挪脚,鞋底没有花纹的中间位置正好卡住花坛边缘,“是不是很爽?”
“牛逼。”大哥冲他竖了个拇指,“感觉阿耀打铃了都找不到我们。”
“我也觉得。”陈君颢笑着说。
梁家耀果然绕了半天没找到他们,甚至动用起了“俘虏”们一块找,到后来就干脆喊起他俩的名字。
“阿颢——出来——!”
陈君颢偷笑:“傻的,怎么可能说出来就出来。”
大哥也跟着偷笑,低头看了眼他的卡西欧:“好像快要打铃了,要不我俩出去吧。”
说着,他就扶着墙,腰一挺,站了回去,从花坛上下来。
“行。”陈君颢应了声,也学他那样撑回去。
可腰上用力了,踩在花坛边的脚掌心却够不着力气,他刚一挺,鞋子就“嚓”地一下往下滑。
“啊!”
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地上了。
手掌撑着水泥地,火辣辣的,他忙看了眼手,没破皮。
“没事吧?”大哥着急过来扶他。
“没事没事。”陈君颢摆摆手,一手撑住花坛,一手借他的力站起了身。
想着拍拍裤子上的灰,陈君颢刚弯下腰就愣住了。
绿色的校裤上不知被什么东西染成了深色,从膝盖的位置一路蔓延到裤脚。
卧槽!
陈君颢忙拍了拍裤子,触感却有点潮湿。他下意识回头看是粘上了什么脏东西,例如水滩之类的,可地上只有沙粒和石子,一点水渍都没有。
“怎么了?”大哥扶着他问。
“没事,就是好像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他抓了抓深色的裤筒,果然湿漉漉的一片,他松手一看,突然腿软坐在了地上。
“喂!”大哥手忙脚乱拽住他,“你干嘛?”
“我……我……”陈君颢瞪着自己掌心上的鲜红,又抬眼看着大哥的脸,鼻子一皱。
“现在有事了——”
一嗓子让外边还在当无头苍蝇的梁家耀他们都吸引了过来。
大哥也被他这一嗓子嚎得慌了神,着急忙慌把他扶起来:“你干嘛了?哪摔了?”
“血、血……”陈君颢哭得话都说不清,只能哆嗦着手伸给大哥看,“血——!”
“我靠!”大哥被吓了一跳,往地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到血迹,刚松了口气,又看向他的裤腿,顿时头皮都麻了。
“你裤子上的都是?!”
陈君颢抽着鼻子,乱七八糟地点头。
“我靠!你们怎么藏在这!”迟来的梁家耀一脸气愤,“这还算操场里吗?”
“行了快过来帮忙!”大哥喊,“阿颢摔了!”
“啊?”梁家耀一蹦,踩上花坛就冲过来,“干嘛了?摔哪了?”
“不知道,”大哥费劲把陈君颢从地上拖上来,“喂,你还能走吗?”
陈君颢稀里哗啦吸了把鼻子,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靠了。”大哥抓着他的手就往肩上挂,“上来,我背你!”
“我重……”陈君颢哑着嗓子说,“你背不动的。”
“放你的狗屁!”大哥一咬牙,硬是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扛了起来,“阿耀,你去叫老师!”
“哦、哦!”梁家耀转身就往外跑,从花坛上跳下来那一下还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你俩别傻站了!”大哥又冲饮水机边上的大胖和寸头辉喊,“帮我扶着点!”
“诶!来了!”寸头辉连忙冲进来,跟在后头扶着。大胖让了路,也跟在后边跑。
“阿颢你没事吧?”
“你这是咋摔的?”
陈君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会嚎啕大哭。
大哥个子跟他差不多,就算用了全身的力气背着他,他的脚尖也还是时不时能够着地。
大胖不知道他摔哪了,只知道肯定是摔到腿了,就上前干脆抱起他的一条腿,跟在大哥身边。
然后陈君颢嚎得更大声了。
“你干嘛?”大哥被震得耳膜疼。
“他腿拖地了!”大胖说,“这样免得二次伤害!”
“诶行吧!”大哥背着陈君颢往操场边的石椅走,“老师呢?”
寸头辉回头看了眼:“来了来了!”
陈君颢被大哥小心翼翼放了下来,整个人都一抽一抽的,视线全被泪水糊成了马赛克,只能模糊看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小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