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来改去还是觉得吵得不够尽兴(什)最后愉快地把后半段重写了一下(bushi)
第122章
姜乃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
夜很深了,连公交末班车都开走了。
实在是跑不动了,他在路口公交站的花坛找了个角落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站起身,继续沿着街,漫无目的地不知道走了多久。
夜风刮在脸上,泪痕已经干了,绷的皮肤又紧又刺。
他现在不想回去,就算回去也毫无意义。
右手掌心里还隐隐泛着麻。
但究竟是麻痹感,还是无力感,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明明是难得的相处时光,可以看完电影再相拥而眠,最后却落得这般狼狈。他想不通,为什么到最后,陈君颢都还是只会说那句破“对不起”。
哪怕给他一个拥抱呢?
哪怕在他摔门出来的时候不管不顾地追上来拽他一下呢?
没有。
什么都没有。
王八蛋。
走得累了,手脚也被夜风吹得冰凉。
姜乃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除了一件薄外套和一台手机,什么也没带。
早知道拿上钱包了,至少里面有身份证,他还能去酒店凑合一晚。
手机也没剩多少电量了。
他划拉着消息列表,犹豫片刻,扬手打了辆出租。
门铃在深夜响得突兀又刺耳。
门开了,何启华穿着家居服,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了他两眼,侧身让开。
“来了?”他低声说。
“打扰了……”姜乃低着头换鞋,拖鞋已经摆好在门口。
何启华什么也没问,指了指客厅的沙发:“拉开就是床,被子柜子里有,枕头随便拿个靠枕凑合。”
“谢谢……”姜乃嗫嚅片刻,抬起头,“华哥,我……”
“厕所有一次性牙刷,饿了茶几底下有零食,渴了去厨房冰箱,要牛奶还是酒精,自己拿。”何启华说完,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径直走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姜乃一个人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拉开沙发床,铺好被褥。
其实消息发出去的时候,他也没把握华哥会不会收留他。
但何启华的回复似乎很习以为常,没多问就答应了。
华哥家是个蛮不错的高级公寓,两房一厅,虽然装修风格冷冰冰的,但到处堆着书和CD,布置得意外温馨,和营地里那种慵懒自在的氛围有点像。
只是现在他心里空得厉害,也无所谓布置了,只想找个暖和的地方,把自己团成一团,然后躲起来。
最好能不被那个气哭他的王八蛋找到。
嗓子里渴得发干。
他摸去厨房,拉开冰箱门。
里面塞得挺满,可乐苏打水占了大半,然后是一排维他柠檬茶,混着零星几盒牛奶,剩下的满满一层,全是啤酒。
姜乃伸向牛奶的手犹豫了一下,转道摸出两罐啤酒。
他不是会借酒消愁的人,但眼下,确实没有什么能比酒精更能麻痹自己的感觉。
易拉罐拉开,“滋啦”一声。
喝起来其实和汽水的感觉差不多,就是没有甜味,只有小麦发酵后留下的醇香和辛辣,涩得舌根发苦发麻,胃里也很快烧了起来。
不舒服,也不畅快。
难受死了。
一罐下肚,胃里翻搅的感觉愈发明显,好像连带着心脏也被搅成了一团烂泥。
喉咙还是干,气也有点喘不上来,眼前晕乎乎的,落地灯的轮廓都糊成了一团暖光。
他蜷起腿,裹着被子,把自己抱成一团,试图能压住那股不适。
一点用也没有。
嗓子照样干,身上照样疼,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走得太久,又麻又胀。
要是能有人帮他揉揉就好了。
他忽然笑了一下。
眼前迷迷糊糊晃出张傻不拉几的笑脸。
笑着笑着,他又哭了。
眼泪很快就把华哥的被子打湿了一小块。
他不敢发出声音,半夜三更跑来打扰已经很没礼貌了,不能再吵到华哥休息。
回头还得跟华哥道声歉,把人被子都弄脏了。
可憋着声音实在太难受了。
如果能有个地方,可以肆无忌惮地大喊大叫,不管不顾地骂脏词,那他大概能把陈君颢祖宗上下一百八十代全都问候一遍。
哦,除了阿婆。
阿婆是好人,对他也很好。
还有阿公、君怡,还有叔叔阿姨、舅父舅母……
除了那些被陈君颢放在心上爱着的人。
骂不出来。
又一罐啤酒下肚。
姜乃闭上了眼,盼着酒精能赶紧把意识彻底切断。
可脑袋却反常地越来越清醒。
借酒消愁都是骗人的。
借酒消愁愁更愁。
他不愁,只觉得累,憋屈,恍惚,应该是难受的,可他也是第一次体会这样的难受,难受到极致,反倒连难受应该是什么滋味都不清楚了。
点亮手机屏幕,姜乃盯着糊成一片的字,手指无意识地划拉两下,最后准确地点开了李程的聊天框。
电话几乎是秒接。
“嗯哼?乃?都这么晚了……”
“程儿……”姜乃声音哑得只剩下一点气音,身子一歪,倒进了被窝里,“程儿……”
“小乃?”李程愣了两秒,语气瞬间变了,“你怎么了?你在哭吗?出什么事了?”
姜乃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只剩一点模糊的抽泣声。
“是不是陈君颢欺负你了?!”李程声音猛地拔高,“他又放你鸽子把你扔家里了?王八蛋,等着,我现在就订机票过来揍他——”
“程儿……”姜乃打断他,“我们吵架了。”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了一下。
“我打了他,”姜乃说,“然后我跑了。”
“打得好!”李程立马接上,顿了顿,又轻声问,“那你现在……?”
“没事,”姜乃扯了下嘴角,“没露宿街头。”
“你这……哎……”李程无奈笑了下,又哽住,半晌才轻声说,“难受的话就哭吧,想骂想怨的,我都听着。”
“哭了……”姜乃把被子拉过头顶,用力把自己缩得更紧更小,“哭不动了,累。”
“那就睡,”李程说,“睡着了就不想了,那大傻逼不值得。”
“嗯……”姜乃死死咬着下唇,由着眼泪和哽咽全都闷进被褥里。许久,憋得快喘不上气了,才狠狠呼出一口颤气,“程儿……”
“我在。”
“我不明白……”姜乃声音闷闷的,断断续续,“他为什么总能为了别人,就这么简单地放弃掉自己……他明明还有我啊……”
李程没说话,只是安静听着。
“他画的logo丑死了……”姜乃忽然低哼一声,像哭又像笑,含糊念叨,“可是我很喜欢……哪怕跟我商量一下,或者先放一放呢……他什么都不跟我说,就会自己扛着……”
他声音越说越低,几乎变成呓语,“我不要听他说对不起……狗东西……烦死了……”
床单又湿了一小片。
姜乃抬手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闷了好一阵,吸吸鼻子,哽着喉咙呼出一口气。
“程儿……”
“嗯,”李程应着,“在呢。”
“我困了,”姜乃闭上眼,“我好累,我不想想他了。”
“睡吧,”李程说,“电话别挂,我陪你。”
姜乃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眼睛闭上了,眼泪还在流。
大概是听着电话那头李程跑调跑到姥姥家的摇篮曲,把最后一点眼泪都流干了,才终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