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男朋友!”樊煜低吼出来,试图用身份压人,但这话在眼下显得无比苍白可笑。
“前男友。”陈述冷静地纠正,三个字像冰锥一样砸下去,“而且是你亲手搞砸的。”
樊煜的视线在冷漠的陈述和一旁满脸烦躁的joe之间来回扫射,一个荒谬的念头猛地窜上来,让他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他指着陈述,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充满了讽刺:
“所以呢?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保护者?哥哥?”
他尖叫着指控,“别装得那么道貌岸然了!”
joe闻言,眉头拧紧,刚要开口驳斥,却见陈述抬手,极轻地拦了他一下。
陈述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他看着樊煜,那眼神里连鄙夷都懒得掺杂,只剩下一种彻底的无视。
“说完了?”陈述的声音平稳得可怕,“说完了就滚。”
最后五个字,轻描淡写,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樊煜脸上。陈述从头到尾都没回应樊煜可笑的指控,这种彻底的蔑视,比任何愤怒的回击都更让樊煜难堪和绝望。就好像他是个跳梁小丑在无理取闹,陈述才是名正言顺坐怀不乱的那个。
“我一直拿你当长辈,表哥。”樊煜慢慢嘲讽起来,他尖锐又讥诮,“向嘉洋跟我谈过,就算之前不知道,我来风铃岛后你也知道了。你护着他?你凭什么护着他?!我们之间的事你根本不能插手!”
相较于樊煜的激动和狼狈,陈述站在那如同一尊华美的雕塑,冰冷得毫无人气,但他张嘴时一字一句都像针般扎在樊煜皮-肉上:“凭向嘉洋在我这,受不得一点委屈。”
樊煜愣了。心脏都有一瞬停止了跳动。
樊煜的脸由红转白,他像是被困住的野兽,急需找到任何一丝能扳回一城的可能。他看向joe,或者说,他希望能看到的向嘉洋,他的语气变得急切甚至带着一丝恳求,但更多的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欲:
“好,好…就算我错了,行吗?让向嘉洋自己说!我们谈恋爱时一起去看过电影,一起吃遍高分餐厅,连睡觉我都要抱着他才能睡着。我手机里全是给他拍的照片。就...真的不行了?我道歉,认错,认罚,这些都不行么?”
他转而对着陈述,试图拿出谈判的架势,声音却止不住地发颤:“表哥,你把他让给我…你把他还给我行不行?我和他一年多了,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了解他的一切。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什么时候会难过,他生病...”
樊煜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令人不适的优越感:“对,他的病。你知道他生病了么?这种病很复杂,很脆弱,一般人根本处理不了。只有我知道怎么照顾他!”
他几乎是吼完了这段话,胸膛剧烈起伏,期待着看到陈述脸上出现震惊或至少是动摇的神色。他坚信这个秘密是他的王牌,是他和向嘉洋之间最深层的纽带,是外人无法逾越的鸿沟。
然而,陈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连joe都抱起手臂,露出了一个极其嘲讽的、看小丑般的冷笑。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几秒钟后,陈述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你说joe?”
樊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的自信土崩瓦解了。
向嘉洋对此一直羞于启齿,绝不可能轻易告诉一个认识不久的人,这个认知让樊煜感到一阵恐慌。
樊煜僵硬地看向向嘉洋。他似乎在寻求一个确认。
而joe的眉毛皱起来,他脑袋微微偏着,像是侧耳聆听着什么。
樊煜闹这么一通不仅幼稚而且招笑,但他一直在挑衅陈述,这让向嘉洋非常相当无敌之不满。主人格清醒时见证了这场闹剧的全过程,此时此刻已经忍无可忍了。
向嘉洋可以接受樊煜跟自己发脾气,谈得不好是他们两人的事,解决也应该面对面,一对一,没必要牵扯到旁人。
但他无法接受樊煜在这着急跳脚地指责陈述。
所以向嘉洋拜托joe当自己的嘴替。
joe不会免费当这个嘴替的。他突然朝樊煜走过去,抬手就“啪”地一声,往樊煜脸上甩了一巴掌。
“樊煜。”
他这么喊大名,让室内两个男人都看向了他。
“向嘉洋给过你机会好聚好散。他觉得既然是他生病,不能给你恋人之间该有的亲密,让你不舒坦了,算他对不起你。”
“所以即使你在外面乱搞了他也没有闹,只是告诉你你们不合适。毕竟谈恋爱就要两个人都愿意。你不愿意让着他了,他也不愿意惯着你那些毛病,那你们就分开。”
“但现在你要找陈述麻烦,不能。他忍不了。”
“他是不是太给你脸了,樊煜。”
“他现在喜欢谁,跟谁亲近,和你有关系么?你以为你是谁?你配指手画脚哪怕一个字?除开一个前男友身份外你还有什么?你有能让他回头的价值么?”
“他和你谈的时候没有亏欠过你任何。生病了他给你买药,喝醉了给你醒酒,袜子他给你洗,房间他给你打扫。别人都说他是看上你的钱,然而你自己心里清楚他到底是不是。”
“你他吗的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就是在外面找了个人聊骚约炮,拍摄视频存到私密相册里,浏览记录里一周点开二十次来回欣赏?”
“你贱不贱?”
joe说完把桌上一杯开水全泼在了樊煜脸上。
“你他吗的脏死了。”
“滚。”
樊煜被骂懵了。
这些话樊煜听出来不是joe说的,是向嘉洋。因为joe不会知道这么多细节,大部分时候主人格谈恋爱会尽量避开joe。所以向嘉洋真的不要他了。樊煜一时间都顾不上来生气,只剩下无尽的惶恐和失落,像是拼命伸手,但怎么都抓不住流沙。
可是他的确很喜欢向嘉洋,喜欢到愿意放下身段留在风铃岛纠缠不休,他含着金汤匙出生,生来便富有优越家世不凡,大少爷一个,以前就混账糊涂到处惹是生非,少有这么卑微求谁的时刻,然而他发现就算他自以为纡尊降贵了,也没有人买他的账。
甚至连他引以为傲的DID陪同治疗,都不算秘密了,陈述一句话将他的幻梦打碎。
那么他还有什么?他跟陈述比,还有哪一点优势?
樊煜跟陈述说:“表哥,就这一次,你就...让我这一次。我犯浑了,你揍我理所当然。但是是我先认识的向嘉洋,他是我的。他...只能是我的。你能不能别管这事了?”
陈述也跟他说:“不能。”
“这事我管定了。”陈述道,“他是我一个月打五千生活费喂起来的小孩,我管定了。”
“我比你更早认识他。”陈述看着樊煜,面无表情,“想要他,你做梦。”
————
——
-----------------------
作者有话说:
洋就这样被弟弟和老公宠着护着[求求你了]
小洋有人疼[求你了]
第39章 有事烧纸
*
樊煜走了。
他再待在下去, 自尊会荡然无存。男人好面,樊煜也不能免俗。他把这事闹得相当不好看,也不打算收拾烂摊子, 几乎是气急败坏又心灰意冷地摔门而去。
樊煜可能没太听懂什么叫一个月五千生活费喂起来的小孩, 他以为陈述说的是给向嘉洋的工资。
但是有人懂。
五千这个数字精准,少见, 放在任何一个普通工薪家庭里都是父母极尽力气托举。对于一个贫困山区的高中生来说, 这笔生活费救他于水火, 能让他吃遍食堂的牛肉面与盐酥鸡,能让他交上班费、购买几套足够换洗的校服、订购英语报纸、挑选教辅, 能让他过得不用那么辛苦, 也不用那么拮据, 甚至可以拿来还债。
向嘉洋的家离学校特别远,小学时他需要走一个小时的山路去上学,早上六点就要出发, 穿着一双又破又大的板鞋, 拨开半人高的杂草走路,到学校时裤子全湿,上面都是露水。他的衣服裤子总是大了好几码,这样即使他长高了也穿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