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来有回地用着肢体语言,直到伊森一只手横插进两人中间,打断他们的亲密交流:“那个,我有事要说。”
伊森把一张烫金的邀请函放在了前台桌上,“明天是我的生日,我要举办生日party,我想邀请你,向嘉洋。”
说完他还不等向嘉洋拒绝或是同意,先拿出自己手机,用神秘的表情说:“我昨天收到了南极企鹅的视频,你要不要看?”
向嘉洋对这套出其不意的搭讪招数表示敬佩,但不得不承认,伊森是个很会玩儿的人,或者说,他是个很懂得投其所好的人。
“为什么你会有这些视频?”向嘉洋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机界面。
上面是两只看起来呆呆笨笨的两脚生物在雪地上缓慢行走的片段,周围白茫茫一片,不远处是深蓝色的海,寒风萧瑟,呼啸而过,与风铃岛的酷暑形成鲜明对比。
“我之前在南极科考队当过志愿者哦。”伊森笑起来露出酒窝,迷人的眼睛里闪着光,他很自然地拍了拍向嘉洋肩膀,“像这样的科考队还有很多,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报名,他们每年都有开放志愿者名额。当你去过地球的极点后,会发现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向嘉洋不动声色地移开身体,拉开了和伊森的距离,一笑,“听上去很有意思,如果我有时间的话,我会去咨询。”
“那明天我的生日派对你会来的对吗?”伊森期待地看着他,“你是我在风铃岛上最重要的朋友。”
向嘉洋嘴巴动了动。
他们的谈话被打断,有客人来前台登记。
向嘉洋找了找预约的名单,确认过后将人带去找萌姐。
来的是个女生,要找官天萌穿孔。向嘉洋在这已经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知道如果女生要穿孔的位置比较隐私,都会交给萌姐,而陈述给人纹身也从不接特殊部位,加多少钱都不行。
午饭后向嘉洋忙了一个下午,他剪了两个视频,还写了三个文案,在不同的平台发布,之后又回复邮件里广告商的信息。
伊森并没有走,钛谷不留他吃午饭,伊森就自己出去解决,解决完毕后又跑来钛谷蹭空调,坐在待客区吃了一个下午的水果拼盘。
他很擅长和人交谈,加上长了一副还不错的皮囊,又是混血,一下吸引了其他客人的注意,不少人都在和他聊天攀谈,搞得简凡一时半会不好直接把人赶走,毕竟对方也没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一直到傍晚,伊森都还在。向嘉洋偶尔会起身去接待一下客人,伊森就会和他打招呼,每次向嘉洋匆匆路过,和他点点头,伊森就兴致高昂,和旁边的人直夸这家店氛围很好云云。
有人直接打趣伊森,“你是不是看上钛谷的运营小哥了?”
伊森直言不讳,“是的,他一定是我一直在寻找的soulmate。”
“小川,红色料不够。”纹身室里传出低冷的嗓音,听上去甚至带着一丝不悦,“动作快点。”
“来了。”姚小川飞毛腿一般推门进去,砰地一下把门带上。
陈述今天纹的图比较复杂,上次他临时临头放人家鸽子,这次是加班把人塞进来的,不然按照他的预约,今天轮不上。
“今天不着急了吧陈老板,不会又有事要先走吧?”客人打趣他,“这图今天能纹完了吗?”
“嗯。”陈述纹身时话不多,戴着口罩,一双眼睛出奇锋利,更显得生人勿近,“能。”
“那我之后保鲜膜要裹多久啊?然后多久才可以洗澡呢?”客人有点痛,一痛话就多,问点没必要问的,因为这之后陈述都会交代,“我想在小腹那边、靠近那什么的位置也纹一个。不过纹这个要□□吧?你接不接这样的?”
“不接。”陈述淡淡。
“啊?”客人本来随便一问,结果还真被拒绝了,干脆道,“那你给我推荐一家接这个的能吗?”
姚小川在旁边凉飕飕:“对面那家应该可以,话说哥哥,你能不能安静点了,实在疼你就说一声,我们可以给你时间缓缓的。你这样说话很影响操作。”
“好好好,我知道了。”客人笑起来。
这图陈述从下午一点纹到晚上十点半,才终于放人走。顾客站起身时腿都发软,更不要说陈述一直站着给他勾线上色打雾,其实干这个也很辛苦。最后顾客大手一挥还多转了两千给陈述,说如果有需要他下次还回来,毕竟这儿是岛上最好的纹身店。
陈述勾下口罩,丢在垃圾桶里,揉着手腕。
他脸色很淡,今天也没怎么说话,原本如果客人有需要他多少会聊几句,帮忙分散注意力,不至于让人疼得太集中。但今天连姚小川这种钢铁直男都看出他们老大的心情很一般了,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就没开过几次口。
十点多钛谷已经没了人,店门开着,closed的牌子已经挂了起来,只剩下陈述这一间纹身室还亮着光。
活到陈述这个岁数,见识过家族里腥风血雨的并购厮杀,经历过至亲离世,其实能把很多东西都看淡了。他通常不会因为什么事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就算产生也会很快消下去。
但这次不同。
这不是始作俑者没来哄他么。
陈述拉开门走出去,看见前台那亮着一盏橘黄的灯。
向嘉洋好像快睡着了,趴在桌上在玩手机,手指滑动的速度很慢,仔细一看,屏幕上是短视频平台书法主播的直播间,那种评论区报名字,主播就在直播间现场写的。
听到脚步,向嘉洋抬头看过来,橘黄灯光下,他像一只睡眼惺忪的大金毛。
“陈老板,你终于忙完了。”向嘉洋懒懒地托着尾音,抬起手伸懒腰道,“我等了你好久——”
陈述一下笑了,心情陡然好起来。
他走过去揉了揉向嘉洋的头,“晚上的药吃完有不舒服吗?”
“没有呢。”向嘉洋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坐在座位上仰头看他,“可以回家了吧?要不要我开车?看你好像很累。”
陈述的确有些疲惫,但不至于需要让向嘉洋开车的程度。他看着灯光下洋溢着笑意的脸,没忍住,走上前,一只手绕到向嘉洋脑后,将人压过来,低头吻住嘴唇。
“饿不饿?”陈述在唇缝间问他,“要吃东西吗?”
“一般般。”向嘉洋揉了揉肚子,“吃点可以,不吃也行,这怎么办?不过我觉得你今天纹身太久,我们还是找个大排档快速解决吧。然后回家以后我再给你按摩一下手?”
陈述近距离看着向嘉洋的眼睛,“有这么乖么?”
“当然,小洋师傅最擅长推拿和按摩。”向嘉洋自卖自夸,“我干过的兼职比我吃过的饭都多。”
说完他觉得这样形容有些不妥当,果然,陈述的眼神变了。
这话他可以和其他朋友调侃,可是在义父面前,有失妥当。他本意并不想让陈述心疼,于是在神秘夜晚的氛围烘托下,他发酵出一个十分危险的举动——
他突然双手搭上陈述的肩膀,伸长脖颈,甚至因为中间卡了个台柜而不得不踮起脚尖,探过身子,对着陈述的嘴唇主动亲了一口。
陈述搂着他腰的手臂瞬间收紧,整个钛谷店陷入死寂,一时间失去了所有声音。
半晌后,陈述哑着问:“这个吻的含义是什么?”
“嗯...”向嘉洋强装冷静,实则在内心哀嚎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安抚你?”
“或者,奖励你?”向嘉洋说,“今天辛苦了。”
陈述把向嘉洋从座位上捞出来。他本来是想好好地亲一亲向嘉洋的,但衣服忽然撇到了桌上的某张东西,随着它的掉落,两人一齐看了过去。
——一张生日party的烫金邀请函。
“...”向嘉洋暗觉大事不妙。
等他想要解释什么,或者试着毁尸灭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陈述的眼神变得很危险,里面藏着向嘉洋从没有见过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