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飞雪十二天(42)

2025-10-25 评论

  “你什么时候过去的?”卞舍春终于把目光从屏幕上那几行斟酌了很久的台词上撕下来,转头震惊地发问。

  “在你说想吃火锅的时候,”路之苹还躺在原地,看向厨房的方向,喊,“找找锅!”

  “有锅有锅,”厨房里响起一阵叮铃咣啷的声音,“但是没盖啊!”

  “啊?”卞舍春终于舍得离开他的文档,起身向厨房走去,其他两位也跟了过去。

  本来宽敞的厨房一时间变得很拥挤,每个柜子都被开了不止一次,最后路之苹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个大小差不多的锅盖——虽然材质和颜色一看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几个人咋咋呼呼地把盖子往锅上配,显然不能够严丝合缝,但也算是差强人意,仿佛无良的婚介所一样为这段错配的姻缘欢呼起来。

  一个电磁炉成功支撑起了这个草台班子,卞舍春一拍手,大胆提议道:“我们吃摸黑火锅吧!”

  “什么意思?”蒋艳辉举着锅盖,愣愣地问。

  闻于野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转过头一脸“你确定吗”的表情看着他。

  “呃,就是我以前看《四叠半神话大系》的时候看到主角和朋友会一起摸黑吃火锅,”卞舍春说,“谁也不知道放了什么进去,又吃到了什么……嗯,他们还吃出过很入味的玩偶熊。”

  “……听上去有点危险。”蒋艳辉评价道。

  卞舍春大剌剌地往灶台上一靠:“反正我们大概也做不出什么好吃的东西,这样还能难吃得有点乐趣。”

  蒋艳辉“嘶”了一声:“我感觉我竟然被你说服了。”

  她把目光投向全场最有可能留存理智的那位:“闻哥,劝劝。”

  闻于野还没说话,就被卞舍春熟能生巧地反手捂住了嘴:“他都帮我出千了,你指望他拦我?”

  “本来人话就不多还捂嘴,暴政呐。”路之苹小声说,摇摇头。

  总之,“摸黑火锅”这样一个荒谬、危险中还夹杂着文艺的提案几乎遇到了零点阻力,竟然就这么全票通过了。说实话卞舍春对此也感到意外,他觉得自己像在公司会议上随便给了个做好玩的方案,已经做好了被老板痛骂的准备结果被采用了一样瞠目结舌。

  而现在他们面临的第一个难题,是如何用满袋子白人饭的调味品做出一锅像样的火锅底料。

 

 

第31章 不呼不吸几多秒

  “没有芝麻酱啊?”

  “拿花生酱凑合凑合得了。”

  “不是,葱你怎么没放进去啊!”

  “香料怎么办?”

  “冰箱里还有半罐茶叶……”

  “主公三思!”

  “这不对吧?”

  “这什么粉啊,吃起来咸咸的,放了吧?”

  “等……算了,吃不死。”

  “放完辣椒总能有点底料味吧?”

  “少放点——咳咳咳!”

  卞舍春转身找水,一口饮尽便瘫坐到餐桌旁,无力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烟火气了……快把我呛死了。”

  “死不了死不了!”蒋艳辉中气十足地回道,这句话已经在短短的半小时里成为了她的新晋口头禅,现在她在其他人眼里的形象已经成为了一个熬魔药的女巫,咒语就是“死不了”。

  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终的成品还真像那么回事,厚厚的红油上漂着姜片和辣椒,沸腾起来炸起桔红的泡沫,有一股草木的辛辣。

  这锅红汤被端上桌后便迎接了一圈人经久不息的掌声,卞舍春兴奋地去拉严了窗帘,摸索着分了餐具,结果四个人围在这锅汤前面,谁也不敢做第一个尝试的。

  卞舍春嘟囔道:“天黑请闭眼,女巫请睁眼,你有一锅毒药,你要毒谁……”

  “你试试。”“你怎么不试。”“你不是说死不了吗?”

  蒋艳辉提了一下嘴角,像一个底气不足的冷笑:“我也不是很确定。”

  心血来潮的众人沉默下来,都意识到一个问题,要是他们吃中毒了,甚至都没办法及时送医。

  卞舍春拿起勺子,慢吞吞地把勺柄沿着锅沿滑下去,表情肃穆有如歃血为盟,转头盯着桌对面那个长卷发的影子:“艳辉啊,我们认识也有二十年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蒋艳辉恶寒地一把抱住路之苹:“谁要和你同死啊!要坑就坑你旁边那位!”

  卞舍春听到自己旁边传来一声叹息,然后闻于野伸出手,握住那仿佛烫手山芋一般的勺柄,平静地舀了一口,喝了。

  “怎么样?”卞舍春紧张地看着他的方向。

  闻于野沉默半秒,说:“还行。”

  “真的啊!”大家立马又惊又喜地围了上来,卞舍春也要凑过去,被闻于野默不作声地摁住了胳膊。

  他诧异地转头看去,看不清闻于野的表情,但他听见了一声短促的、很轻很轻的笑。

  啧,这声儿。卞舍春仗着没人看得见,不由得勾起一个难以自抑的笑,指节蜷缩了一下,理智方才后半拍地占领高地,心道闻于野这是做什么,还不让尝?

  他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蒋艳辉狠狠呛了一下,手掌在口鼻前扇出了风:“好辣!”

  路之苹情况稍好,没像她一样被辣得起飞,但也一直打着转儿找水。

  卞舍春一怔,随即笑着转头看闻于野:“使坏啊?”

  闻于野似乎也愣了片刻,才附在他耳边低声笑道:“我也没想到她们这么不能吃辣。我只知道你不吃。”

  他说话的气息打到耳朵,叫卞舍春眼睛眯了一下。

  一股小人得志的快感窜上心头,卞舍春稍稍退开,又看热闹似的冲对面喊道:“辣椒可是你自己放的啊蒋艳辉!”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很积极地摸到厨房,又拿了壶白开水过来倒在了锅里,边倒边老神在在地感慨道:“大抵世间万物,都是一个‘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吧。”

  “是你自己手艺不好,哲学家。”蒋艳辉冷嘲热讽。

  卞舍春反唇相讥:“是谁刚把自己辣飞?”

  “喂……我们的水平,明明应该谁都别说谁吧?”路之苹无语道。

  蒋艳辉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转过脸来笑说:“小路,当团体工作做得很差劲的时候,拼得就是谁甩锅比较厉害啊。”

  “听她说这么高级,其实就是想找个垫背的显得自己还算可以,”卞舍春拆台不眨眼,不疼不痒地抱怨道,“上学时候就这样,拉我当了十几年挡箭牌……”

  “这不是说明你没一次考得比我好吗?”

  “分数乃身外之物!”卞舍春使劲摆手。

  “装货,”蒋艳辉把这两个字往他身上一钉,话锋一转,“闻哥,你怎么看上他的?”

  卞舍春瞬间收声,挽起袖子,沉默着随便拿了一盘菜往锅里下。显然,蒋女士已然开辟了一种新的一招制敌之技——提闻于野。

  他下菜下得似乎很认真,哪怕他都看不清盘子里的是哪种牛肉,还是专心致志地扒拉着,实则耳朵早已竖成了天线,恨不得把闻于野接下来说的每个字刻成盘。

  闻于野也被突然抛过来的话头打得懵了一下,瞥了一眼卞舍春,作势沉吟了一会儿,慢悠悠道:“一见钟情吧。”

  卞舍春手一抖,一盘子黏在一块的牛肉全倒了进去,滚水上漂的油点子溅了几滴到手臂,他忍着没抽气,面不改色地搓了搓胳膊,细微的疼很快转成痒。他转头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闻于野,看见对方偏头闷闷地笑。

  他清楚闻于野不会在别人面前多提私情,这话只是搪塞,但还是没想到这人已经近墨者黑到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随口胡诌了!

  路之苹旁观一会儿,压低了声音问蒋艳辉:“还没在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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