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闻屿就这么听着李森对他根本不算指控的指控,终于,他的耐心耗尽,开口打断了李森的义愤填膺:“不好意思,我想你理解错了一件事。”
似有感应,郁禾风猛地抬起了头,看向他,而梁闻屿却忽略掉omega“求你不要”的眼神,只笑着看向李森,非常轻巧地说:“我和郁禾风不是恋爱关系,他只是我包养的小情人……哦,算算年纪,也不小了。”
此言一出,房间里近乎死寂,郁禾风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知道李森正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但他却没有勇气转过头去看李森。
李森的世界观仿佛都被重塑了一样,这怎么可能呢?显然在他眼里,郁禾风是绝无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你……”他瞪着郁禾风,“包养?”
像是被质疑的目光刺伤,郁禾风难堪地撇过头,而他这一动作,无疑代表着默认。
梁闻屿仿佛听到了李森少男心嘎嘎碎裂的声音,他愉悦极了:“钱确实不万能,这点你说的很对,但我就是用你最看不上眼的钱包养的他。”
“如果你还是难以接受事实,我还可以把合约复印一份给你。”梁闻屿轻描淡写地笑着,用绝对胜者的闲适姿态。
梁闻屿的每一句话都是最重的羞辱扇在李森的脸上,他一口一口喘着粗气,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他很厌恶地瞪着郁禾风,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郁禾风:“我——”
“恶心。”李森说。
郁禾风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瞬,血液都被抽干了,他的反应梁闻屿尽收眼里,心里划过一丝说不清是不忍还是快感的电流。
李森走了,走得飞快,像一匹受伤的幼狼。
室内恢复了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梁闻屿慢悠悠走到了厨房,用刀挑了挑案板上的鸡肉,闲聊似的道:“本来打算做什么?”
“辣子鸡。”郁禾风的声音很闷。
“不利于病人恢复吧。”梁闻屿垂着眼睛。
“他喜欢吃辣。”
梁闻屿眼皮跳动了一下,把刀搁下,心说你知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但这个问题他并没有问出口,他不想表现得在和一个辍学生争风吃醋。
郁禾风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远处,李森走的时候门没关,呼呼的冷风灌进来,他的脸色被冻得苍白。
梁闻屿看到郁禾风这样就来气,妈的瞒着他天天和alpha幽会,现在竟然还敢跟他甩脸子?
是不是自己对郁禾风太纵容了?
“他走了,你就这么伤心?”梁闻屿冷笑道,“你对你前男友也够深情的,我没发现你还有见一个爱一个的本事。”
“我和李森没有任何关系,他因为我的原因住院,还丢了工作,我没办法不去管他。”郁禾风解释自己的动机,但梁闻屿仍在生气他的隐瞒,他厉声打断郁禾风:
“是我让他进医院的,听你的意思,你是在指责我。”
郁禾风死死咬住嘴唇,声音小得像蚊子:“你这样……太过分了。”
梁闻屿好整以暇地抱臂:“我说的有任何一句是假话吗?”
郁禾风沉默良久才说:“……没有。”
“你知道就好,”梁闻屿漫不经心地说着,嘴角甚至挂着笑意,“郁禾风,你过去那些事我管不着,但我想你是认得字的,合约也是确认过内容后自愿签的,违反它会有什么后果,戴伦应该全部告知过你。”
“我记得非常清楚。”郁禾风说。
梁闻屿清淡地笑着,他用合约条款作为自己怒气的来源,一板一眼明算账,生气的理由无懈可击,不是因为占有欲,更不是因为吃醋,只是omega违反了合约,冒犯了他而已。
明明自己已经大获全胜,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愉悦,梁闻屿甚至体会到了深深的挫败。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应该是怎样的,他还是不知道。
第二十二章一会儿不看着就出事
那天之后,梁闻屿再也没去绣岩。
先前的一系列计划自然被废弃,除开事务,梁闻屿有空就去会所和酒吧里混着,回归了从前浪荡散漫的夜生活,宋卓却又觉得稀奇了。
“你的郁老师呢?”
梁闻屿毫无波澜地说:“晾他一阵子。”
宋卓夸张地瞪眼:“你要冷暴力人家啊。”
梁闻屿一噎:“我们又不是恋爱。”
“你少玩文字游戏,”宋卓用一副“我早就看透你”的表情说,“那些omega哪次不是爱你爱得要死,你就是喜欢看别人因为你日思夜想、辗转难眠。”
梁闻屿心头一动,脑海里浮现出郁禾风叫自己的那声“阿屿”,那种发自内心的依恋和信赖不可能是假的。
人会在意识朦胧的说出平时无法开口的真心话,梁闻屿确信郁禾风是爱着自己的。
可是如果爱自己,为什么在那天不说“我和李森绝不会再有联系”“我喜欢的只有你”这些话来解释,反而说来说去都只有“我记得合约的每一条细则”这种让人挑不出错处、但是又不痛快的话。
宋卓看着梁闻屿的脸色变来变去,心想那个叫郁禾风的omega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他可不打算掺和这档子事。
*
暧昧晃动的光线,青春靓丽的男男女女,一瓶一瓶洋酒不要钱似的开,空气里满是信息素香水的驳杂气味,指尖烟雾缓缓飘升,让人根本分不清现在是几点,时空在这里都是混乱的。
梁闻屿本该如鱼得水,今天却觉得胸闷气短,他找了个由头走去醒神。
夜里起了风,下了雨,细细的雨丝在路灯下缥缈地落着,奢华建筑里的欢笑声音被抛在身后,灯火错映中,隐约的喧闹反倒给人寂寥的感觉。
梁闻屿没打伞,在后花园里走着,寻到一处幽静的花架,头顶的树叶簌簌作响,他想要抽烟,刚摸到兜里的烟盒,想到什么,放弃了,把手抽了出来。
烟会破坏掉冬夜雨水的气味。
湿润,微寒,毫无攻击性。
雨有好多好多种,它们落在不同的地方,河里溅起涟漪,树上滋养枝叶,皮肤蒸腾出热气……
世界上有几百种雨水的味道,梁闻屿不知道郁禾风是哪一种。
他忽然想到了宋卓刚刚和自己说的话。
“那些omega哪次不是爱你爱得要死,你就是喜欢看别人因为你日思夜想、辗转难眠。”
那么那个人,现在有“日思夜想”“辗转难眠”吗?
梁闻屿有些拿不准,因为郁禾风未免也太被动了一些,这段日子,他一次都没有来找过自己,想象中的道歉求和也没有出现。
梁闻屿隐隐生气,看看是谁先忍不住,他有这个自信和耐心。
在微风细雨里站了一会儿,夜场里滋生的燥热终于平复下来,梁闻屿掏出手机随意翻着,一小时前有未接来电,在包厢里没有听到。
陌生的号码,带着某种预感,他直接拨了回去,那头很快接通。
“请问是梁先生吗?”
“是,刚刚找我什么事。”
“你好,是这样的,您在我们剧院购买了两张今晚八点场的贵宾席门票,我们之前打电话是想提醒您演出时间马上到了。”
梁闻屿蹙眉:“那两张票没有人用?”
“后台记录显示是这样的,至今没有入场,请问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吗?”客服小姐的声音礼貌而关切。
梁闻屿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思考郁禾风没有去音乐会这件事。
为什么不去?
生气了?
没有脸面?
还是发生了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事。
“音乐会已经开始了,梁先生现在过来的话,我们可以为您开通特别通道。”
按理说音乐会开场后除了中场休息都不允许人员进入,剧场那边无疑是知晓了梁闻屿的身份,才给他这样的便利。
“不用了,多谢。”梁闻屿挂了电话,思索半晌,给宋卓发消息说自己有事先走了,然后叫来司机,直接去郁禾风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