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他好可怜,我原谅算了
郁禾风比想得要难找。
梁闻屿先直接去了他家里,敲门没人开就把门撬了,没人,但桌子上的郁金香还很新鲜,所以至少这两天郁禾风还是在家的。
与此同时,书店老板那边说郁禾风今天按时下班了,还穿了一件很高档的外套,听他的描述梁闻屿确定了是自己送的那件。
梁闻屿站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烦躁得想把东西都砸了,一直以来,他都默认omega会存在于自己身边直到自己厌倦。
可是现在郁禾风却不见了,仅仅是电话关机而已,他就找不到了。
能跑到哪儿去?
梁闻屿拨通了李森的电话,不等那边讲话,他开门见山地问:“你和郁禾风在一起吗?”
李森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电话里,李森的惊讶做不得假,梁闻屿也不觉得这个二十岁不到的alpha能有多好的演技,他没有耐心再跟他解释,直接挂了电话,让人去查书店路上的监控。
从咯吱作响的楼梯上走下来,梁闻屿坐进车里,等待监控的结果。
不在家,不在书店,电话关机,甚至连李森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每一次无果都让他的焦躁更上一层楼,自己不在的这几天,那个人究竟是怎么过的?现在又跑去的哪里?
一瞬间,对郁禾风现状的担忧掩盖掉了全部的怒火和不满,梁闻屿不认为郁禾风那种性格能解决任何一个意外状况。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竟然是如此急迫地需要确认那个人的存在。
*
监控的结果出乎意料。
梁闻屿在剧院广场上找到了那个让他大动干戈的男人。
郁禾风坐在木质的长椅上,垂着头,驼着背,头顶的屋檐很窄,雨丝打湿了他的裤脚,一动不动,就坐在那里。
黯淡又沮丧,像一只被人遗弃掉的猫。
“梁总,郁先生在那儿。”陈叔很雀跃地指着那座矮矮的钟楼,今天晚上,他跟着梁闻屿到处找人,也跟着着急了一晚上,现在看到人好好地坐着,自然喜出望外。
“看到了。”梁闻屿淡道,他坐在后座,隔着车窗望向郁禾风。
他穿着梁闻屿送的那件外套,那恐怕是他唯一一件体面的衣服吧,所以专门在音乐会这天穿。
下了车,司机赶忙撑起伞,梁闻屿抬手示意不用,一个人往郁禾风那儿走。
他在郁禾风身前站定,暖色的灯在夜晚里稍显黯淡,雨丝在光柱中闪着细乱的光,郁禾风缓缓抬起头,眼下有青痕,鼻尖冻得通红。
“为什么关机?”因为寻人的疲惫,梁闻屿现在的声音格外冷漠。
郁禾风一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摁了两下:“没有电了。”
梁闻屿俯视着他,脸色不辨喜怒:“到门口了,为什么不进去?”
谁都不会想到,“失踪”的omega,其实一直都待在剧院广场。
此时,广场上的座钟响了起来,音乐会结束了,剧院出口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脸上闪烁着满意和兴奋的神采,交谈着美妙的观后体验。
梁闻屿远远望了那些观众一眼,他们本该是这群人之一的——欣赏完期待已久的音乐,计划接下来要去干什么。
钟一共敲了十一下,静默了,郁禾风失去了钟声的掩护,不得不直面质问,他踌躇地说:“两张票都在我这里……我担心,你要是想看的话,会进不来。”
什么蠢爆的理由啊,三岁小孩都不会选择这种解决方案,梁闻屿想嘲笑的,嘴角却好像悬着一块铁,笑不出来。
“结果不小心,就等到了音乐会结束。”郁禾风的声音小到稍不注意就会忽略。
梁闻屿凝视着郁禾风,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人生气的模样,明明自己就是刻意爽约,明明自己根本就不重视这场音乐会,明明omega遭遇了那么多的不公和恶意。
可是那些会让常人愤怒的东西落在他身上,郁禾风表现出来的情绪只有伤心。
一种迟钝的温吞的伤心。
毫无攻击性,除了自己谁也伤害不到。
雨大了一些,人们步履匆匆急着走,场子散得很快,广场很快又恢复了夜晚的幽静。
就这么静静对视着,在杂乱轻飘的雨丝里,梁闻屿感觉自己好像对郁禾风做了很过分的事,冷落、拿乔、放鸽子……他被姗姗来迟的罪恶感所包围着,以至于脸上掠过一阵狼狈的神色。
“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人。”梁闻屿说。
*
带着冰冷的郁禾风回家,梁闻屿帮他洗澡,用热水轻轻揉搓着那僵硬的手指,郁禾风一言不发,任凭摆弄。
某一瞬间,梁闻屿觉得自己把遗弃的猫捡了回来。
听说,被丢弃过的猫再被捡回来后会表现得特别乖,因为担心再次被丢弃。
捏着郁禾风细瘦的腕骨,梁闻屿轻声问:“还疼不疼?”
郁禾风点了一下头。
“疼就长点记性,下雨不知道躲?”梁闻屿的手指稍微用了一点力,但郁禾风却像被吓到一样,迅速把手抽走,沉到水里往挪动着后退了两下。
omega只有一颗头露在外面,头发湿漉漉的,两只眼睛有些慌张地盯着梁闻屿,浴缸里的水面晃出一圈圈涟漪。
“你躲什么?”梁闻屿眸色微暗,一脚蹚进了浴缸里,衣服也没脱,浴室顿时一阵阵哗啦啦的水声,溢到地面上,水汽蒸腾而起,白蒙蒙全是雾气。
“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梁闻屿把缩成一团的omega捉住,强硬地迫使他看着自己。
郁禾风摇头。
“哦。”梁闻屿用拇指把他脸上的水珠缓缓抹掉,其实,比起这个回答,他更希望郁禾风能扑进自己的怀里,说这几天很害怕很伤心很委屈。
“你那么期待的音乐会,却因为等我没有去成,不会遗憾吗?”梁闻屿直接挑明。
郁禾风抬眼看他,乌沉沉的瞳仁里映着波乱的水光,他用很小的声音说:“那场音乐会很难得,指挥家马上就要回美国了,这是在国内的最后一场。”
梁闻屿以为下一句会是埋怨自己爽约的话,郁禾风却说:“寄明信片中奖的概率本来就很低,所以,没有很遗憾。”
我在一开始就没有抱很大的希望。梁闻屿明白了郁禾风话里的意思。
这个人在干什么?反过来安慰自己吗?让自己不要太愧疚。
一时间,梁闻屿难以描述自己的心情,面对郁禾风无条件地包容,不,简直可以说是纵容。
静默了几秒,梁闻屿转移话题说:“你的手机太旧了,续航才会这么短,我已经给你买了一个新的,明早他们就送来。”
郁禾风下意识婉拒:“我不用——”
“下次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了。”梁闻屿凑近他,在暧昧的橙色灯光下,额发和眉毛都沾着水汽,越发显得眉目隽秀,一双淡色的瞳好像琥珀,定定看着郁禾风:“我会担心的。”
郁禾风怔怔看着他,妥协地点了两下头。
梁闻屿笑了笑,他很擅长把人哄好。
第二十四章真有趣啊
梁闻屿结束了单方面的冷战,郁禾风承诺不会再和李森联系,并且搬进了绣岩。
搬家的那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郁禾风行李很少,三五只箱子就装满了,都是梁闻屿在那间小出租屋里见过的东西,廉价又老旧,丢到垃圾桶都没人会捡。
“这些东西暂时收起来吧,我给你准备了新的。”梁闻屿闲闲抱着臂,郁禾风正弯腰想收拾自己的东西,一时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郁先生让我来吧,您怎么能亲自动手呢?”桂姨笑盈盈接过箱子,心里门清儿这些东西绝不会再出现在梁闻屿眼前。
“请等等。”郁禾风喊住保姆,“里面有一个花瓶还有一个盒子,那个,能给我自己保管吗?”
保姆放下箱子,花瓶很快就找到了,小小的,里面插着一朵粉色的郁金香,套着泡沫纸,被很小心地保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