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趔趄后退几步，盯着梁闻屿的眼亮得惊人，像一头越战越勇的狼崽子。
梁闻屿不喜欢其他alpha的信息素，更不喜欢这种挑衅的目光，仿佛雄狮被侵占了领地。
郁禾风和另外一个女店员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在几秒里发展成这个局面，果然alpha就是一群不稳定因素，女店员见他们打得太凶，根本不敢劝架，哆哆嗦嗦地闪到一边给老板打电话求助，郁禾风却一步上前，她赶忙抓住瘦弱的omega。
“小心误伤你——”
她话没说完，郁禾风已经冲了过去，昔日那个默默无闻的同事竟然这么果断，女店员诧异了两秒。
就在郁禾风和女店员拉扯的这点功夫里，梁闻屿和李森又过了几个回合，李森虽然体格不差又年轻，到底是比不过受过训练正值盛年的梁闻屿，很快落了下风。信息素涌动，血液沸腾，梁闻屿浑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角渗出来的血，决定给李森来套狠的，但是下一秒，他高举起的右拳被人握住了。
在货架翻倒的巨大动静里，郁禾风说“不要”的声音很轻，但梁闻屿还是听清了，听得特别清楚。
梁闻屿转头看着他，郁禾风眼眶有些发红，神情却很决断，是梁闻屿从未见过的。
握着自己的手很细，轻飘飘，随便一甩就可以甩掉。
但还是抓着，紧紧的，尽管很害怕的样子。
是担心自己的小男朋友吗？
冷冷扯了下嘴角，血液一下子降了温，梁闻屿收手，李森却不甘心又冲了过来，这种偷袭之举让人十分恼火，梁闻屿朝他一个过肩摔把人狠狠掀翻在地上。“轰”地一声，李森倒地痛苦地蜷缩在一起，连一声闷哼都没发出来。
女店员的电话终于打通了，她对老板语无伦次地说着报警，叫救护车一类的话，而愣在原地的郁禾风也终于回过神来，跑到李森身边蹲下，手足无措地查看伤势。
地上，李森仍然盯着梁闻屿，死死地盯着，眼睛里是不甘示弱的恨意。
梁闻屿俯视着他，混不吝地笑着，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三言两句交代完这边的情况，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在柜台上很轻巧地放下一张烫金的名片。
堂而皇之地离开了。
*
因为醉酒上了人，因为恼怒打了人。
从头到尾，不讲理的都是自己，这点梁闻屿一清二楚。
可是那又怎样，在金钱和权势的包裹下，恶劣也可以变得体面和优雅。
梁闻屿弯腰坐进车里，静了静，手上沾了血，隐隐有其他alpha的气息，李森的信息素闻起来是很清爽的果木气息，和他桀骜不驯的性格一点也不匹配。
脏，不爽。
梁闻屿从车兜里抽出手帕，把手上的血一股脑擦干净，顺车窗丢出去，点火，走人。起速极快的跑车在短短十几秒内开出去两个街区，把书店远远抛在身后。
要不了多久，那对看起来就拿不出一毛钱的苦命鸳鸯就收到警局的传唤和赔偿账单。
梁闻屿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平时只是懒得去作恶而已。
但做出这种没品的事也是第一次。
*
郁禾风的电话比梁闻屿预想得晚了两个小时。
“你好，请问哪位。”
明明对来电者身份一清二楚，梁闻屿却装作不知晓的样子。
“……”沉默，微弱的呼吸声。
不肯讲话啊。梁闻屿无声笑了一下：“打错我挂了。”
“不！没有打错，是、是我。”电话那头的语气急切而且慌乱。
“……你？”梁闻屿靠在椅背上，把手机悠哉地腾了个手，“谁？”
“……我是郁禾风。”郁禾风终于自报家门，在他闲情逸致，犹如猫逗耗子般的捉弄下。
梁闻屿哦了一声：“原来是郁老师啊，请问有什么事？”
郁禾风的每一句话都很为难：“警察还有律师，他们来找李森。”
“你说这个啊，我想是因为上午的冲突，他们在调查取证吧。”明明知道郁禾风想问什么，但梁闻屿就是顾左右而言其他。
郁禾风顿了顿：“李森他现在躺在医院，肋骨骨折。”
“然后？”梁闻屿笑着说，虽然隔着电话看不见郁禾风的模样，但脑海里竟然已经浮现出男人那微微拧眉，却无可奈何的窝囊模样。
心口有些发热，梁闻屿调整了坐姿，漫不经心道：“是你同事先动的手，我只是自卫反击而已，相信你们店里的监控能够说明一切。”
“可是……他的伤势比你重……”
听到这种发言，梁闻屿简直要笑出声。李森作为一个18岁的辍学生，冲动蛮横还可以理解，可郁禾风明明已经是快30的男人了，为什么还会像高中生一样天真。
“这种问题，”他说，“我的律师会向医生确认的。”
“你——”像是没料到梁闻屿会这么混蛋，郁禾风那头顿住了。
而梁闻屿则欣赏着。
自己随便一个电话就能把这种人的生活搅成一团糟。
仅仅是为了配合一时兴味。
遇到郁禾风之前，梁闻屿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卑鄙的一面。
终于，良久的沉默后，郁禾风用发颤的声音问：“你想要，怎样？”
第八章棒打鸳鸯
这么拥挤的医院梁闻屿还是第一次来。
已经是晚上了，大厅里的人还是很多，住院部的走廊上甚至都摆放着担架床，憔悴不堪的人们挤在一起，空气里也满是浑浊的气息。
在狭窄的过道艰难穿行，突然，背部被很狠狠撞击了一下，来不及回头，撞他的那人惊呼出声，与此同时，热汤撒到了袖子上。
牛肉粉的味道让梁闻屿厌恶地皱起眉头，他转头，与那人对视，两人都惊讶地微微张大眼睛。
“梁、梁先生，对不起！”郁禾风脸色僵硬。
“请不要挡在过道中间！”身后的护士高喊，她拎着吊水瓶，步履匆匆地走来。
郁禾风吓了一跳，着急忙慌退到边上，却绊倒了铁椅的脚，整个人踉跄两步，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跌倒。
梁闻屿伸臂一揽，抱住了他。
omega还是瘦，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凸起的肩胛骨让梁闻屿回想起那晚从背后干/他的画面。
真够要命的，在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下还能想起那档子事。
“谢谢。”郁禾风缩着肩膀，默默绕开梁闻屿的臂弯。
梁闻屿把手揣回兜里，瞟了一眼牛肉粉，问：“给他买的？”
“是。”郁禾风答道，“李森还没吃晚饭。”
梁闻屿：……
据他拿到的资料，郁禾风和李森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郁禾风这副忙前忙后的小媳妇作态实在让他看不上眼。
此刻的梁闻屿完全忘了自己醉酒那天是如何享受郁禾风忙前忙后的小媳妇作态的。
作为一个懂礼节的alpha，梁闻屿这时候应该给郁禾风递一块手帕，但看到那只沾满油花的手，他实在没有绅士的心情，只当做没看见，说：“走吧。”
郁禾风点着头，默默带路，一路上都嘴巴都闭得很紧。
梁闻屿的余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身边的朋友，各个察言观色，能说会道，就算是许笙那种没出过社会的大学生，讲起自己喜欢的艺术也是滔滔不绝。
而郁禾风……跟这种木讷的家伙待在一起就足够令人生气。
*
李森的病房是六人间，他的床铺在正中间，才二三十平的房间里堆满了大包小包，拥挤到梁闻屿走都不想走进去。
他目睹了李森表情变化的全部过程：李森看到郁禾风时，眼里是隐晦的欣喜，而见到自己，立刻就火了。
“你过来干什么！”李森激动得马上要从床上跳下来。
郁禾风赶忙摁住他正插着吊针的手，非常担心跑针，安抚说：“梁先生过来谈事情。”
“谈个屁！我跟你没有任何事好谈！”李森瞪着梁闻屿，恨意几乎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