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荻眨眨眼,愣住了。
陆是闻:“我刚找班主任开了假条,去医院。”
……
*
出租车上,江荻把头抵向窗,对抗着越来越强的反胃感。
车等红灯时猛地一刹,他险些没直接吐出来。
此时脑袋和玻璃之间多出一只手,托着他的脖子往后靠。
江荻本想挣脱,但又实在懒得动,闭着眼装死。
陆是闻的校服套在他身上,因为是贴身单穿,江荻总觉得空荡荡的很别扭。
但有一说一,比之前穿湿的舒服多了。
医院里,江荻又量了次体温。
39.7°C
医生果断给他开了液体输。
“我吃点药就行。”江荻说,“输液太浪费时间。”
“你这体温太高了,输液见效快。”医生边划单子边道,“休息一天也耽误不了学习,先把身体搞好。”
江荻抿唇,他倒真不是担心耽误学习,他是……
他没脸说。
当护士端着医疗器械盘出现在江荻面前时,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护士:“把手伸出来。”
江荻脸绷得更紧,用余光悄悄打量旁边的陆是闻,咽了口唾沫,这才慢慢把手伸到护士跟前。
护士用橡皮管将他的手腕勒紧。
“你血管好细啊。”护士拍着江荻的手背找了半天,叹口气,“换另只看看。”
江荻只觉得一分一秒都在煎熬,连头也顾不上疼了。
见他半天不动,陆是闻低声提醒:“手。”
江荻咬咬牙,把另只手递过去。
“这个好些。”护士在找到江荻的血管后,用棉签蘸了碘酒消毒,接着撕开输液管的密封袋。
尖锐的针头冒出冰凉的液体,靠近江荻的皮肤。
他面无表情把脸别开,藏在兜里的那只手却死死掐着自己掌心。
不远处一个小男孩也正被妈妈抱着让护士打针,随着针管刺入“哇”地大哭起来。
江荻的心跟着一揪,咬紧牙根。
“哎哟没事没事没事~”小孩的妈妈捂着小孩的眼不让他看,不住地哄,“好了好了,马上就不痛痛了哦~”
鬼扯!
不痛痛也特么要被吓死了!
手背传来尖锐的刺痛,江荻眉心压了下,刚要松口气。
只听护士叹道:“你放松点呀,没看都跑针了。”
江荻悬着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就在他咬牙闭气,打算重新面对这该死的折磨时,眼睛忽然被什么轻轻遮住。
温热的触感蒙在眼皮上,若有似无的檀木气息冲淡了医院里那股令人肌肉发紧的消毒水味。
视线受到干扰,听觉却变得灵敏起来。
他听到耳边传来陆是闻很轻的安慰:“好了,马上不痛了。”
橡皮管被解开,血液忽地回流,连带着还涌上了脖子和耳朵。
陆是闻把手移开,就看到江荻有些怔愣的表情。
他非常自然地起身,对江荻道:“是不是没吃早饭,我去给你买瓶功能饮料。”
江荻“哦”了声,盯着一边。
等对方走后,才慢慢把头调回来。
短暂的恐惧退却,心里此时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他脸没了!
陆是闻知道他晕针了。
……他不会去跟别人说吧?
江荻用那只没扎针的手狠狠搓了搓发烫的脸,又用力抓了把头发,一抬头就看到隔壁的小男孩正咬着手指看他。
冲他比了个赞。
“哥哥,你真勇敢!”
“。”
江荻认命般向后一仰,战术性装睡。
……
大约是药物起了作用,身上的疼痛有所减轻,也不再那么忽冷忽热。
江荻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从假寐变成真睡,眯了这些天最沉的一觉。
迷糊间,他听到护士在跟陆是闻交待:“拔了针再帮你弟弟按一会儿。”
陆是闻说好。
江荻艰难睁开眼,嘴唇动动,喉间费力地滚了下。
“他不是我哥。”
陆是闻垂眸看他,就见江荻脸色苍白,嘴唇干燥,眉心深深皱在一起,摆明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
……都这样了居然还有功夫强调这种事。
陆是闻觉得可气又好笑,忍不住道:“还有力气讲话?”
江荻用眼刀杀陆是闻,因为发烧,他的眼睛有些泛红,还带着点潮湿。
陆是闻默默看了他几秒,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头对护士说:“我不是他哥,是同学。”
江荻抿唇,满意闭眼。
“哦哦。”护士对眼前两个帅小伙印象不错,羡慕地说,“那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咯!”
江荻又睁眼了。
陆是闻先是观察了下他的反应,见江荻只是静静盯着自己贴了胶布的手看,并没反驳,这才又对护士点头道:“挺好的。”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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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荻:完了,老子怕打针的事被知道了,好傻逼。
陆是闻:好乖。
第7章 城堡
医院外,陆是闻拦了辆车,和江荻一起坐上去。
江荻找司机借了充电宝,给手机充上电,对陆是闻说:“加个微信,我把药费转你。”
陆是闻正在回班主任老田的消息,看了眼江荻递来的手机,扫了二维码。
江荻按下通过。
江荻的头像是一棵火红的凤凰树,就是城隍庙里那棵。
把钱转给陆是闻后,他便不再跟对方说话,扭头看窗外的街景。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好像不是回四中的路?
“去哪儿?”江荻问。
“我家。”陆是闻顿了顿,说,“我跟班主任请了一天假,你需要休息。”
“?”江荻皱眉,“我休息去你家干嘛?”
陆是闻轻飘飘看了他一眼:“那你会回自己家么。”
当然……
不会。
他现在根本不想面对关逢喜。
“如果你想回家,昨晚就不会待在学校。你现在应该也没有力气去解决家庭矛盾,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陆是闻敛眸继续回消息,“我家还算宽敞,平时只有我自己住,也有多余的客房。”
江荻头一次感受到跟聪明人交流的省心。
事实上他昨晚也的确有想过这几天该去哪儿。
回家跟关逢喜赔礼道歉是不可能的,那样对方之后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同他讲道理也没用,关逢喜压根就不是能讲道理的人。
去小鹿的宠物医院暂住似乎也不现实。
她自己平时就住店里,又是女的,多不方便。
不然就只能找机会拿了身份证住酒店或者网吧了。
可那样一晚起码得花几十块钱,家里有关逢喜一个败家老头已经够够的了。
江荻越想越愁,越愁就越燥,只觉得脑瓜子又开始嗡嗡作响。
一瓶功能饮料塞进他手里。
江荻接过,但没拧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按着瓶身。
陆是闻又注视他片刻。
“江荻。”
江荻闷闷“嗯”了声。
陆是闻默了下:“刚才护士说的那些,你为什么不反驳?”
江荻愣了愣,护士刚说什么了?
“说我们关系很好。”
“哦。”江荻漫不经心道,“没必要。”
“嗯。”陆是闻点头,片刻后淡淡说,“既然如此,我就先当你是默认了。”
“江荻,去一个关系很好的同学家,不需要有压力。”
……
*
虽然在此之前,江荻已经知道陆是闻家很有钱,但当他真的站在对方家独立的院落中,看着那气派的水池和精心修剪的花卉时,还是再次被颠覆了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