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转头看他。坐着的Omega抬起头,长发滑向耳后,露出一张令人屏息的脸。蓝绿色的眼眸像浸在清水里的宝石,带着些许迷茫,漂亮得近乎不真实。
而那个高大的年轻人——显然是个Alpha——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将手轻轻搭在Omega的肩上,摆出一种保护的姿态。
“我是负责昨晚案件的警官,”李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专业而平和,“有些细节想再跟二位了解一下。昨天晚上......没有晕倒的那位,能不能配合我一下做个简单的问话?”
他下意识地认为,在那种情况下,晕倒的应该是看起来更柔弱的Omega。
然而,他话音刚落,那个高大的Alpha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阴鸷,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反倒是他身边的Omega青年,有些担心地仰头看向Alpha,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Alpha深吸一口气,别开视线,语气有些生硬:“...没事,昭昭,你去吧。”
最后瞥向李明的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警告,仿佛在说“问完立刻把人还回来,别多事”。
长发Omega这才站起身,他身量其实很高挑,只是过于出色的容貌和那身宽松衣物削弱了存在感。对Alpha安抚性地笑了笑,那笑容很浅,却瞬间柔和了他脸上那份疏离的脆弱感,像冰雪初融。然后走向李明。
李明带着他走向一间空闲的问询室,心里却翻腾起来。怎么回事?昨天晕倒的……竟然是那个Alpha?看他那体格、那气场,怎么可能?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他一个Alpha晕倒了,留下这么漂亮的Omega独自面对一群流氓?
这男人也太...草包了吧,自己晕了让对象面对一群流氓?对Omega处境的同情涌上李明心头。
走进问询室,请对方坐下后,李明打量着眼前这个过分漂亮的青年。他看起来依旧有些苍白,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那份精致更添了几分不真实感。纤细精致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长睫低垂,像是在努力维持镇定。
“别紧张,只是例行问话,”李明放缓声音,打开录音笔和笔记本,“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江昭生。”声音清润,带着点轻微的沙哑,很好听。
“江先生,昨晚在储物室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你能回忆起多少?”李明尽量让自己的问题听起来不带倾向性,“尤其是关于你同伴晕倒前后,以及,你知道巷子里墙上的那些痕迹是怎么来的吗?”
他小心地引入关键,目光紧紧盯着江昭生的反应。
江昭生放在桌面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蓝绿色的眼眸像是蒙了层的雾气,水光潋滟。他沉默了几秒,才轻声开口,叙述的版本与老陈说的相差无几——流氓寻衅,冲突,内讧,混乱中他的同伴因为旧疾突发晕倒......
语调平缓,逻辑严密,措辞几乎挑不出毛病。
但李明敏锐地注意到,当提到“墙上痕迹”时,江昭生的视线有瞬间的飘忽,呼吸也微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
难道这个漂亮男人在隐瞒什么?
李明心中的疑虑促使他追问,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压迫感:
“江先生,根据我们的勘察,墙上的抓痕力量很大,痕迹很深,不像偶然留下。倒像是有人在极度痛苦或恐惧下,长时间徒手抓挠造成的,你就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吗?或者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江昭生抬起眼,那双雾蒙蒙的蓝绿色眸子直直地望过来,茫然无措,仿佛真的在努力回想,却什么也抓不住,带着几分歉意的眼神像小钩子一样。
“抱歉......我不知道。当时太黑了,我很害怕......只顾着照顾江缅了。”
——他确实“只顾着”看江缅了。在确认他只是因为幽闭恐惧症发作而暂时失去意识、并无大碍后,黑暗处看不见的地方,江昭生的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的厌烦。
厌恶这些不识趣、打扰了他难得休闲时刻的臭虫。
于是,在那狭小窒息的空间里,除了江缅破碎的喘息和门外下流的叫嚣,一股致命的力量无声地弥漫开来——可以操纵Alpha的致命信息素。
让他们心底最阴暗的念头疯狂滋生,恐惧和暴怒等负面情绪在瞬间膨胀到极限、炸裂......然后,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那群人嘶吼着,将手中的棍棒和拳头,砸向了片刻前还在商量共享自己的“同伙”。
江昭生甚至懒得多看自相残杀的混乱一眼,还在尝试轻声呼唤江缅的名字,拍打他的脸颊,直到外面传来警笛的模糊声响,他才隐约意识到,四周似乎安静了不少,那些令人作呕的流氓,已经横七竖八地躺在巷口石板路上、偶尔发出微弱的哀嚎,伤口深可见骨。
李明忽然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被一道微弱的电流蹿过,思绪有片刻的凝滞。
空气中那缕若有若无的香气,似乎变得更浓郁了点。
鬼使神差地,他看着江昭生那副泫然欲泣、仿佛被自己的逼问伤害到的模样,心里一软,几乎要忍不住搭上对方的肩膀,安慰一句“不是你的错”。
直到对方困惑地看着他举在半空中的手,李明才惊醒,对自己刚才瞬间的念头感到一阵尴尬。
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了,他合上笔记本,结束了问话。
“谢谢你的配合,江先生。如果想起什么细节,随时联系我们。”
送江昭生走出问询室,看着他走向守在门外的同行者,李明揉了揉眉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刻薄冲动,对着一个明显受到惊吓的受害者不断探究细节,这不无异于二次伤害吗?
他追上前两步,带着歉意对江昭生说:
“江先生,刚才......抱歉,我可能问得有些急了,请你别介意。”
江昭生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温和的神色,他摆了摆手,声音轻柔:
“没关系的,您也是为了职责。”
对方态度大方得体,更显得自己刚才的咄咄逼人有些小家子气。李明不好意思看他,挠了挠头离开。
然而,就在江昭生转过身后,脸上那抹温和腼腆潮水般褪去,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冷淡,甚至带着一丝厌倦。
他抬起手,用掌心轻轻揉了揉后颈微微发烫的腺体位置,蹙了下眉——为了应对各种麻烦,动用信息素去影响那些容易躁动的Alpha,次数有些频繁,连自己都有些累到了。
走出警局,江昭生的手机忽然响起,接起电话,那头传来轻快的青年音:
“昭昭,你也在xxx吗?好巧啊,我要来这边参加音乐节。”
“可是我好紧张...妈咪,你能过来看我表演吗?”
“好啊,什么时候?”
江缅正蹲在江昭生面前,给他系鞋带,听见弟弟的声音,不爽地“啧”了一声,把江昭生的左右脚的鞋带绑在一起。
江昭生看他有起身的意思,以为系好了,正要抬脚,被纠缠成麻花的鞋带绊到,直接扑倒在蓄谋已久的人怀里,江缅得逞地笑了笑,抄起他的膝弯就把人扛了起来。
“江缅!”
听到他气急败坏的声音,江缅甚至无所谓地伸手在他后腰上拍了拍:
“不要在我们的时间里给弟弟打电话,”说罢一手抢过手机,对电话那头的男夹子没好气道,“你也不要做不要脸的‘插足者’,江淮。”
电话那头,蓝头发的青年听到一阵忙音,面色阴沉地把手机丢到一旁的沙发,经纪人早已习惯自家艺人的“变脸”——只是个妈宝青年罢了,不涉及他母亲的话题时,他脾气还蛮好的。
于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
“帮你延期了国内的xx活动,机票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出发吗?”
江淮心里咒骂了哥哥几句,又拿起手机给江昭生发消息,头也不抬地答应:
“嗯。”
......
“——你怎么能这样?”
当众耍流氓,没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