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霜难以置信地看着连拂雪,崩溃道:
“你在胡说什么?结果已经出来了,你怎么能怀疑孩子不是你的?”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理由。”连拂雪说:“你不必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真实的鉴定结果的。”
他站起身,看着蒋霜,一字一句道:“我再说一遍。这个孩子,我永远不会认。”
言罢,他再也不管坐在地上的蒋霜是如何失态大喊的,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屋内走去。
“连拂雪!”见连拂雪不肯认下这个孩子,蒋霜终于失控道:
“我恨你!你个花心又滥情的大骗子!我诅咒你,我诅咒你这辈子永远没有人会爱你!”
连拂雪停住脚,闻言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随即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蒋霜一个人呆滞地坐在地上,任由眼泪铺满了脸颊,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许久,久到隔壁的邻居听到动静,打开门看向外面,蒋霜才慢慢站起来,像是行尸走肉地幽魂一样,慢慢朝电梯间走去。
等到蒋霜离开之后,阮寄水才从门后走了出来。
他走到那叠散开的亲子鉴定报告前,在里面摸索了一阵,随即找到了鉴定结果那一页。
那一页上,很清楚地写着:
“基因相似度为99.99%。支持连拂雪和蒋清存在生物学关系。”
“.........”阮寄水不知道为何,尽管预料到了这个真相,但小腹还是不免抽痛了起来。
他捂着小腹,缓缓地半跪下,反反复复地看着亲子鉴定证书上的那一行字,才脱力地坐在地上。
耳边还回荡着蒋霜刚才崩溃失控的大喊声。
原来,他一直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连江雪。
他原来叫连拂雪。
他一直,一直在用别人的身份欺骗他,还和别人有了孩子,却不肯认下这个孩子。
那自己呢?他和连拂雪的孩子呢?连拂雪会认下吗?还是像对待蒋霜那样,粗暴地将他赶到门外?
阮寄水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而屋内的连拂雪丝毫不知道他来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和熟人打电话。
“连少,你猜的真准。”
熟人道:“我没用你的头发,而是随便拿了一个人的头发,送去测验,蒋霜果然想办法在其中动了手脚,篡改了亲子鉴定报告的结果,让报告上显示那个人和他的孩子有百分之99.99%的基因相似。”
“送去检测的头发都不是我的,是别人的,结果报告竟然显示那个人和他的孩子有99.99%的基因相似,你说好不好笑。他想通过报告,把孩子栽到我身上。”连拂雪说:“还好我早就觉得不对劲,特意留了一手。”
“连少,那现在怎么办?”熟人说:“他会不会再使什么手段?”
“他能使什么手段?”连拂雪不以为意道:
“那个孩子又不是我的,我还没心大到给一个给我戴了绿帽子的人养孩子。随他去吧,别管了。”
“好。”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话,才挂掉电话。
连拂雪坐在沙发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阮寄水。
虽然他一直对婚姻和孩子没有什么期待,但如果,如果阮寄水真的怀孕了,有了他的孩子,连拂雪应该会很乐意和他结婚,并且对这个孩子负责。
他在心里想,如果他和阮寄水有孩子的话,最好这个孩子多像阮寄水一些,这样他就会更疼爱这个孩子。
思及此,连拂雪忍不住拿出手机,准备给阮寄水打电话。
他翻了一下,没翻到阮寄水的电话号码,这才意识到他之前都是用连江雪的手机和阮寄水联系的,所以这个手机上,并没有存阮寄水的电话号码和名字。
好在,他还记得阮寄水的电话号码。
他在数字键盘上按了按,正准备给阮寄水打电话,坦白自己和蒋霜之间的事情,还有他的身份,一个电话就忽然打了进来。
他定睛一看,来电人竟然是——
“爸爸。”
连拂雪微微一愣,等到他大脑意识反应过来时,他的身体已经条件反射接起了电话:
“喂,爸爸。”
“嗯。”江韵书清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我落地容港高崎机场了。你来接我吧。”
“........”连拂雪微微一愣:
“爸,你怎么来了?”
“你明天都要订婚了,我怎么能不来。”
江韵书说:“好了,别废话,我先在机场买点礼物给阮家人,你现在开车出来接我,半小时后见。”
言罢,他不等连拂雪吭声开口,果断地挂了电话,留下连拂雪一个人呆滞地坐在沙发上。
他最近一心扑在后天的画展上,加上被蒋霜的事情搞得心烦意乱,都快差点忘了自己马上要和阮寄情订婚的事情。
怎么办?
现在连江雪已经走了,没有人替他了,难道他真的要硬着头皮,和阮寄情订婚吗?
可现在要是说取消订婚,江韵书会不会气死?!
阮家那边又怎么交代?
现在要怎么收场?
一想到这个,连拂雪就烦躁。
但江韵书已经来了,作为他的儿子,连拂雪不可能把他丢到机场不管。
他纠结犹豫地思考半晌,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最终只能长叹一口气,从桌面上拿起车钥匙,从沙发上慢吞吞地站起来,沉重地往门外走。
他打开门,抬眼往外看去。
外面一片空荡,唯有亲子鉴定报告书的纸业飞的那里都是。
反正明天会有物业阿姨来打扫,连拂雪懒得去处理它,径直从那些白色的纸叶上踩过,红底皮鞋在上面留下了淡淡的灰色鞋印。
他急着去接远道而来的父亲,因而完全忽略了,他刚刚想给谁打电话,忽略了地上那页写着他和蒋清是生物学意义上的父子关系的报告书上,沾染的,是独属于阮寄水的泪痕和余温。
第63章
阮寄水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家中。
他的大脑此刻完全一片空白, 根本留不下任何可以供他思考的余地和空间,满脑子都回荡着连拂雪居高临下看着蒋霜时,那掷地有声的话、冰冷无情的神情, 以及粗暴丝毫没有一丁点怜惜的动作。
眼前还时不时闪过那张亲子鉴定报告书,纸上写的那句确认连拂雪是蒋清生物学上的父亲的话,简直要把想来冷静自持的阮寄水逼疯。
车停在了阮宅的门前,阮寄水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甚至还踉跄了几下。
他深思恍惚, 没有站稳,踉跄几步后,直直地摔倒在地,膝盖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生活助理是唯一一个陪他挂号, 知道他有身孕的人,见状吓的魂飞魄散, 赶紧从副驾驶车门边冲过去, 将阮寄水扶了起来,
“阮总, 你没事吧。”
他左右看了一眼, 小心翼翼地凑到阮寄水身边, 小声道:
“您现在身体.......不方便, 要小心。”
他说:“我扶你进去吧。”
阮寄水根本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兀自陷入自己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 分出的不多的注意力只落在助理的唇上,看着助理的唇一张一合,却根本无心去分辨他话里的意思。
连拂雪的真实身份,蒋霜的孩子和连拂雪的关系, 以及自己孩子的去处,这几个问题,隐藏着巨大的谜团和疑问,将阮寄水的脑海塞得满满当当的,他几乎分不出心里去在意外界的信息,只不断沉浸在心乱如麻和忐忑惶恐之中。
今天看到蒋霜被连拂雪无情赶出家门的那一幕,把阮寄水和他坦白、告知他马上要做父亲的喜悦和快乐剿灭了。
连拂雪面无表情甚至带着嘲弄的脸就像噩梦一样,不断出现在阮寄水面前,令他死死攥着拳头,压抑着心中的恐惧,直到唇被牙齿沁出血来,也根本不敢将自己怀孕的事情对连拂雪吐露半分。
连拂雪对自己的初恋情人蒋霜尚且如此无情,对自己已经出世的亲生孩子尚且如此冷漠,那对自己这个只有着不到半年的露水情人的未出世的孩子,又会有多少怜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