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呢?”
“先生和夫人在楼下呢。”管家说:
“和......和江先生在一起。”
“........”听到江韵书的名字,阮寄情眼神微闪,片刻后,他微微偏过头。
眼角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又被阮寄情拂去。
“给我找件衣服来吧,我要换衣服下楼。”阮寄情坐在床上,轻声道:
“去吧。”
“.......好的,少爷。”管家看着阮寄情,欲言又止,片刻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去了阮寄情的衣帽间。
给阮寄情找来了常服,阮寄情换下订婚的礼服,将长发随意散着,白着脸,扶着墙,慢慢沿着楼梯下去了。
越往客厅走,就越能听到阮泽成和林禾珠的声音。
阮泽成的声音很大,似乎带着难以掩盖的怒意,整个宅院内,都似乎回荡着他的吼声:
“江董事长,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和解决办法!”
他说:“你儿子当着阮家亲朋好友宾客和容港媒体的面逃婚,今晚的娱乐新闻上就会出现阮家的名字,你让我们阮家的脸往哪里搁?!”
“阮董事长,你冷静点。”江韵书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疲惫,但因为他理亏,所以还是强撑着道:
“我已经在联系连拂雪了,争取让他给您当面道歉。至于赔偿方案,您可以先提,如果我们能做到,一定尽量做到。”
“我要中止和江家所有的合作。”阮泽成当着媒体的面,受了这么大的屈辱,整个人都快要气爆炸了,既心疼阮寄情,又心疼阮家的面子,
“至于赔偿.........阮总,这得看你的诚意吧。”
阮泽成毕竟是商人,在这件事上吃了亏,在另外一件事上,就得补回来:
“我要花一亿,收购腾云科技。”
江韵书闻言,脸色变了变。
在连江雪的努力下,腾云科技现在已经是明江盛世业绩最好、最赚钱的分公司之一了,如果连江雪还在,这会儿都准备上市成独立的子公司了,现在阮泽成想要以这么低的价格收购,确实是打的一副好算盘。
江韵书闻言脸色微变,片刻后勉强笑道:
“阮董事长,你说笑了。”
他说:“腾云科技是分公司,不能收购。”
“江总,我们都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了,你该不会不知道资产打包转让这个做法吧。”
阮泽成眼睛微微一眯,道:“将腾云科技的业务、设备和资源全部资产都剥离出来,转让给名诚,不就可以了。”
江韵书:“........”
他咬牙,没有吭声。
“江总这是不愿意?”阮泽成道:
“既然如此,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之前谈好的合作,不会再继续,至于阮家答应给的‘嫁妆’,后续也不会继续给,江董事长请在两天内将阮家之前给江家的那笔投资退回,否则阮家会联系法务起诉,江总,你好自为之吧。”
为了让阮寄情达成目的,阮家是下了血本的,在订婚典礼开始之前,就投了一大笔前给明江盛世,江韵书早就把这笔资金拿去周转项目了,现在要他两天内退回来,他的资产都在京城,现在人在容港,他上哪去找这么大的一笔流动资金?
但是要打官司也划不来,一是对明江盛世影响不好,二是打了官司,也没有那么快能收回本金,到时候反而搞得两家人撕破脸,身心俱疲。
思及此,江韵书只好道:
“阮董事长,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说:“就算我同意将腾云科技转让给你,也需要时间走流程和手续。现在我儿子和你儿子还不知所踪,当务之急,还是把他们找回来才行。”
“哼!阮寄水未婚先孕,实在是丢我们阮家的脸,我不会再认他,随便他在外面怎么样。”
阮泽成阴着脸,指骨握的嘎吱作响,显然是怒意上头:
“我没他这样不要脸的儿子!”
江韵书:“...........”
他虽然也很生连拂雪的气,但当着外人的面,他没舍得骂自己的儿子,只是又说了几句话,安抚阮泽成,保证会给阮泽成一个合理的交代和赔偿方案,才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酒店。
江韵书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拿起手机,给连拂雪打了电话,但一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未接。
早上连拂雪带着阮寄水逃婚,现在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
他从小就怕江韵书,如今犯下大错,更是不敢直面老父亲的怒火,干脆带着怀孕的阮寄水躲起来了。
他躲也不敢躲什么高档酒店,怕被循着味就追过来的记者媒体围追堵截,也怕被在容港只手遮天的阮家人和江韵书发现,只能暂时带着阮寄水躲到了一个小旅馆里。
旅馆的前台就在一楼,前台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老人在收钱,房间走廊很狭小,没有铺设地毯,一看就是居民楼改造的。
房间很小,很昏暗,刷着惨白的墙漆,天花板只有一盏结网的白炽灯,仅有一盏窗的窗外就是破旧安静的居民楼,房间里只放了一个一米二的狭小小床,和一个包浆脱皮斑驳的油木桌子,还有一个红色的塑料凳子,窗外还时不时飘进来奇怪的味道,不知道是楼下垃圾桶的臭味还是别的什么。
连拂雪作为一个大少爷,从未住过这么破的旅馆,坐在床上,愁的想要抽烟,但又考虑到阮寄水怀着孕,故而没抽,只是咬着烟,烦躁地用大拇指拨弄着打火机。
阮寄水坐在床上,看着连拂雪阴沉的眉眼,眼睫颤了颤,随即伸出纤细白皙的柔软双臂,从后面圈住了连拂雪的脖颈,随即将脸贴在了连拂雪的后背上,轻声道:
“在想什么?”
连拂雪看着窗外,道:
“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拨动着打火机,一下快过一下:“明天的画展我去不了了,去了肯定会被我爸发现。”
阮寄水耳朵贴着连拂雪的后背,感受着他的体温,柔软的身体像是藤蔓,恨不得保持这个姿势,紧紧缠绕着连拂雪生长:
“你想回去吗?”
“........暂时不吧,我爸会杀了我的。”连拂雪说:
“我当众逃婚,相当于阮家和江家的合作宣告破灭,我爸肯定很生气,我要是回去,他肯定会打死我的。”
阮寄水闭着眼睛,靠着他的后背上,没有吭声。
相对于连拂雪的忧愁,他反而表现的更加平静,甚至希望连拂雪不要回江家。
如果连拂雪不回江家和阮家,那连拂雪就永远属于他,永远能陪在他身边了。
但这样偏执病态的想法,阮寄水不敢说出口,沉默半晌,只道:
“那就再过几天回去吧。”
连拂雪听见他说这句话,忍不住伸出手,用掌心握住了阮寄水圈着他脖颈的手臂。
阮寄水的手臂很纤瘦,连拂雪轻轻松松就能圈住。
连拂雪转过身,面对面看着阮寄水。
阮寄水跟着他跑出来,什么也没带,看起来也很狼狈,一头长发散落着,有些疲惫,但眼睛却是亮的,像漂亮的宝石。
连拂雪看着他,心念一动,片刻后轻轻凑过去,吻了吻阮寄水的眉眼。
阮寄水闭眼,任由连拂雪温热缱绻的吻落在自己的额心和眼皮上。
宾馆旅馆很小,床也很小,阮寄水被按在粗糙的被单上,腰肢微微摇晃,指尖紧紧抓着床单,头时不时被顶的往上,被连拂雪用掌心挡住床头,以免头顶撞到坚硬的木板。
两个人匆忙跑出来,连衣服也没有多带,连拂雪躺在床上,阮寄水则枕在他的肩头,浑身汗津津的,闭着眼,轻轻呼吸。
连拂雪本来心里就烦,躺了一会儿,烟瘾犯了,转过头看了一眼睡着的阮寄水,犹豫了片刻,准备出去抽烟。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穿好皱巴巴的衣服,拿上烟和打火机,去旅馆楼下抽烟。
打火机亮起,火舌肆无忌惮地舔上烟草,连拂雪指尖的星点明灭不定,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俊美颓废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