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叔叔,江雪现在还在吊水, 应该吃点清淡的。这家医院附近有家黑珍珠餐厅,菜色都很不错,我现在联系他们的经理,让他给我们打包一份送过来。”
阮寄水在名诚集团工作了这么多年,将集团上下都打点的妥妥帖帖,没有出过什么乱子,还是有点情商在的,江韵书闻言,便只能顺坡下驴,点头道:
“......那麻烦你了。”
“没事,不麻烦的。”
阮寄水笑了一下,便转身出去打电话了。
连拂雪觉得病房的气氛太尴尬,有点待不住,便随口说了一句“我陪我老婆一起”,赶紧跟着阮寄水的脚步出去了。
关上病房的门,连拂雪一想到刚才的画面,便心有余悸,头皮发麻,对阮寄水道:
“刚刚好尴尬啊。”
阮寄水转过头看他,手里拿着手机,正准备找经理的联系方式,随口回了一句:
“有什么可尴尬的?”
“你没看见我弟弟都不怎么想和我爸说话吗?他宁可和我说话,也不和我爸说话,按照我爸的性格,虽然表面没怎么样,但心里肯定是气死了。”
连拂雪叹了一口气:
“我爸也是倔脾气,和.....和连叔叔离婚以后,就真的不去看我弟弟了,搞得一家人现在这么生疏。”
“江叔叔应该是怕去看了你弟弟以后,就舍不得把你弟弟留在容港了,”
阮寄水一边将电话贴到耳边,一边踮起脚来,腾出一只手的手掌心按着连拂雪的后脑勺,让连拂雪低下头来和他接吻,
“如果是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同意他离开我。”
“话是这么说啦,”连拂雪掌心搂着阮寄水的腰,防止阮寄水没站稳摔倒,低下头,配合地亲了亲阮寄水的唇,道:
“不过我爸应该是怕连叔叔以后没人养老,才会同意他带走我弟弟。”
“所以说,当年的事情,大家各有难处,我们做小辈的,就别想这么多了。”
阮寄水说完这句话,耳边的电话就被接通了,他光顾着报连拂雪想吃的菜,故而没有再和连拂雪说话。
连拂雪觉得无聊,只能低下头来,将脸埋进阮寄水的脖颈处,闻阮寄水身上的香味,像是一个粘人的大狗狗一样,抱住阮寄水的腰,整个挂在阮寄水的身上。
阮寄水被他压的话都快要说不完全了,艰难地伸出手,拍了拍连拂雪的背。
因为阮寄水的吩咐,所以餐厅的外送很快就到了。
阮寄水和连拂雪把病床上的小床支起来,打开外送的餐盒,整齐摆好,放在连江雪的面前。
“看起来很好吃。”连拂雪眼睛一亮,道:
“爸,这个鸡汤汆海蚌很不错的,你试试。”
江韵书懒得理他,将捞汁黄蚬子和陈糟香螺片放在连江雪的面前,道:
“你吃这个。”
容港靠海,盛产海鲜,连江雪从小吃到大,对海鲜已经不再感冒,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拿起汤勺,不紧不慢地喝汤。
连拂雪已经饿了很久,吃相比他豪迈一点,猪突猛进的,江韵书有点看不下去,干脆转过头去,对连江雪嘘寒问暖,阮寄水坐在连拂雪对面,时不时给他夹点菜。
吃完饭,连拂雪和阮寄水又将小桌子收拾了,随即问连江雪要不要睡觉。
其实连江雪不困,但是醒着面对将江韵书又有点尴尬,只能谎称要睡。
“爸,那我们出去吧,不要打扰江雪睡觉。”
连拂雪看着拉着连江雪依依不舍的江韵书,低声道:
“我们先出去吧。”
二十多年过去,江韵书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小儿子,有些舍不得。
但他能感受到小儿子面对他时的冷淡和尴尬,也知道自己再呆下去,未必能如愿。
他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懊悔自己多年来对连江雪的不闻不问。
其实不是不想来看他,是舍不得来看他。
时间拖得越久,思念就越深,到最后,已经变成了胆怯。
害怕在自己的小儿子脸上看到类似于陌生或者厌恶......甚至是憎恨的眼神。
江韵书不止一次在深夜里想过,让连云里带走连江雪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即便当初两个人爆发了这样大的争吵,甚至说了那么多违心的话来伤害彼此,但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尤其是连江雪......更加无辜。
二十多年来,江韵书几乎是将所有的精力和爱意都投注给了身边唯一的孩子连拂雪,他以为连云里会把连拂雪照顾好,却没想到,人生如戏,让天之骄子在瞬间跌落神坛,只需要一个基因里携带的基因病。
他以为即便没有自己,连江雪也会过得很好,却没有想到,离开江家的父子两个人,一个病一个受伤,一个比一个过得还要更加不好。
江韵书肠子都要悔青了。
他一下午都待在医院,陪着连江雪,寸步不离,哪里都不去,就算连江雪不喜欢和他讲话,他也能自顾自地聊天,话痨的样子,简直不像是连拂雪认识的那个威严又冷淡的爸爸。
因为连江雪和连拂雪的集体“出逃”,现在腾云科技群龙无首,好多工作无法开展。
江韵书又只顾着陪着连江雪,懒得操心没办法,连拂雪只能先回腾云科技,处理事情。
阮寄水怀着孕,很粘他,他又和阮泽成闹掰了,回不去阮家,便陪着连拂雪去了腾云科技。
很多事情连拂雪自己处理也处理不明白,阮寄水便代他处理,两个人配合默契,有条不紊地将积压的工作都做完了。
晚上,江韵书陪着连江雪去做了ct。
等待出结果的时候,江韵书一直惴惴不安,简直比连江雪还要紧张。
连江雪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模样,几番欲言又止,但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但好在ct结果显示连江雪的眼眶没有骨折,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是第二天醒来,连江雪的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到,眼压依旧很高,只不过内出血止住了。
医生让他继续挂水降压。
连江雪睡觉的时候,阮寄情来过一次。
他似乎是和阮泽成吵了一架,整个人很是疲惫憔悴,脚又伤着,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看起来有些可怜。
江韵书依旧不待见他,和他说话也是冷冰冰的,但是连江雪清醒的时候,他对待阮寄情的态度会好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
下午的时候,医生给连江雪做了一个眼基底的检查。
幸运的是,眼基底也没有什么问题,医生给连江雪配了眼药水,一天滴四次,双眼制动,把眼睛都蒙上,坐卧休息让淤血消除。
双眼都蒙上,连江雪啥也看不到,只能躺着,有时候睡不着,就听见江韵书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江韵书毕竟年纪也大了,人老了就比较唠叨,加上连拂雪也经常在外面玩,不怎么陪他,他对连江雪话就比较多。
连江雪虽然不叫他爸爸,但江韵书对他说话,他有时候也会应一声。
但奇怪的是,江韵书和阮寄情很少在一起出现,连江雪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到底也没有问。
阮寄情每天都会过来看连江雪,有时候是给他送饭,有时候是给他滴眼药水。
第六天的时候,江韵书和阮寄情都没有来,连江雪有点奇怪,便去问连拂雪,他们今天怎么都没有来。
“阮泽成请了我爸去阮宅坐,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连拂雪安慰连江雪:
“你别担心,他们都是成年人,应该不至于打架,也许是在聊我和我老婆的事情。”
连拂雪说的没错,江韵书和阮泽成确实是在谈连拂雪和阮寄水的事情,但没有谈很久。
阮寄水是跟着江韵书一起去的。
他怀了连拂雪的孩子,又和连拂雪领了证,和家里关系也不好,面对阮泽成时,态度很坚定也很明显,反正他以后,是肯定要和连拂雪一起回京城生活的。
他去了京城,就相当于不再在名诚任职,而是会跟着连拂雪一起,打理明江盛世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