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呢。”管家说,“先生还在连先生的房间里。”
连江雪:“.........”
今年是连云里昏迷的第三个年头了。
这三年里,连断断续续地睁眼醒过几次,但是也仅仅只是醒,本人并没有神智,无论别人和他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很快又再度闭上眼睛。
这样的“惊喜”反反复复折磨了连江雪和江韵书几次,最后两个人都麻木了。
可连江雪可以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江韵书却不能。
连云里作为江韵书爱过的前夫,江韵书来到容港之前,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和连云里的重遇,却没有想过,再度遇到连云里的时候,连云里已经变成了不会说话不会动的人。
这三年里,江韵书砸重金聘请了无数医疗团队来京城为连云里治疗,可惜效果不大,去年年初的时候,江韵书还带着连云里专门飞了一趟国外,让连云里接受最新的技术和药物疗养,直到上个月才回来。
据江韵书所说,连云里清醒的次数已经比之前多了,但还是没办法认人,也不知道下一次清醒,究竟是什么时候。
反正连江雪已经做好了连云里这辈子都没办法再清醒的准备了,只有江韵书还不肯放弃,天南海北地为连云里寻找最好的医生和技术。
连江雪之前也恨过江韵书对他的抛弃和冷漠,但看着江韵书因为连云里的事情,逐渐疲倦憔悴和苍老,纵然有再多的情绪,终究也变成了心疼和无奈。
当年的事情,彼此各有难处,即便连江雪是四个人里最无辜和辛苦的那一个,可其他人又未必好到哪里去。
尤其是如今江韵书,终日守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醒的、几乎算是没有灵魂的躯体,守着只有他一个人才记得的过去,守着那些未解的汹涌的情绪,任由悲伤和悔痛淹没他,独自孤单度日,日子好像也逐渐没有了盼头。
连江雪将杯子递给管家,独自上了楼。
上楼的时候遇到从书房里走出来的阮寄水,他停住脚步,对他点头:
“嫂子。”
“回来了?”
阮寄水说:“这么晚。”
“嗯,公司有点事,需要加急处理。”
连江雪随口道:“止忧睡了吗?”
“他啊,闹着要见爸爸,又是哭又是在地上打滚,一个小时前,我和保姆才把他哄睡着。我等他睡了以后才去书房加的班。”阮寄水抱怨道:
“你哥,每一次离开京城去采风,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半年不见人影,我有时候甚至联系不上他。他到底还想不想要这个家了?”
连江雪闻言,下意思看了一眼手机,道:
“我出集团大楼之前,哥和我说他下了飞机,可能一会儿就到了。”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车辆鸣笛微弱的声响,阮寄水闻言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和连江雪说话,飞奔下了楼。
连江雪看着他离开,笑着摇了摇头,朝连云里的房间走去。
连云里的房间很大,相当于一个两室一厅的大型套房,连江雪绕过沙发和名贵的古董花瓶,熟练地推开其中一扇门走进去,张口道:
“爸。”
江韵书果然在里面。
他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本聂鲁达诗集在念,据他说,这是连云里读大学时候最喜欢的诗集。
江韵书听见连江雪的声音,转过头,看着连江雪,忍不住弯起眼睛笑:
“儿子,回来了。”
“嗯。”连江雪俯下身,看着江韵书,道:
“爸,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好,也差不多到时间了。”江韵书看着连江雪眉宇间淡淡的疲惫和身上的寒气,心疼道:
“你也是的,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工作再要紧,也没有你的身体要紧。”
“没事的爸,我心里有数。”连江雪移开视线,看着床上的连云里,道:
“爸爸今天醒了吗?”
“还没有。”
江韵书早就习惯了:“我和他说了一会儿话,没有回应我。”
每一次的对话都陷入了自言自语之中,要不是江韵书心理强大,早就崩溃了。
他也学会了自我疏导,自我开解:
“没事,他这样躺着,老得慢,等真的睁眼的时候,说不定看起来比我还年轻。”
连江雪:“........”
他知道江韵书是在安慰他,于是配合地扯了扯嘴角,但是还是没有笑出来。
他送江韵书回房间。
回房间的路上,江韵书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道:
“对了。”
他说:“捷越集团的董事长陈梓森你还记得吗,他家有个小幺儿,很爱慕你,今天陈梓森还打电话给我,问你近期是不是单身,有没有相亲的意向?”
连江雪:“........”
他和阮寄情分手后一直单身,没有谈过,因为相貌优越家世良好能力出众,所以爱慕他欣赏他的人不在少数,连江雪间接或者直接拒绝的人没有八十也有一百个了。
那个捷越集团的小公子陈添恩,是现在的顶流大明星,经常主动约连江雪吃饭,因为他和捷越集团有关,连江雪不好太驳他面子,拒绝几次之后,也怕得罪的太狠,确实也是和陈添恩吃过几次饭,不过都是正儿八经地谈合作。
连江雪自己坦坦荡荡的,无所谓,所以出入都在公众场合,也不遮掩自己的容貌,但他和娱乐圈的人沾上关系,难免遇到狗仔,正脸就被媒体狗仔拍到过,借着昏暗的灯光和视觉错位,狗仔就造谣说是陈添恩在和他约会,陈添恩自己带着口罩,工作室又不出来辟谣解释,措辞之间模棱两可的,搞得很多人都信了,甚至连这个捷越集团的董事长都觉得他和自己的儿子有什么,电话还打到江韵书这里,想要撮合两个人。
江韵书这三年来基本没有管过他的情史,光顾着忙活连云里,带着他去看病了,如今连云里一直不醒,连江雪又一直单身,江韵书看他马上要三十五,受人所托,想了想,便也顺嘴提了一句。
但他已经有止忧这个小孙子了,故而也没有催连江雪,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见连江雪没说话,怕连江雪不高兴,便有补充道:
“你要是不愿意,爸爸帮你回绝了。”
“.......回了吧,最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连江雪感觉自己好像被做局了,对陈添恩没有什么好感,没恋爱的心情,于是道:
“对不起,爸爸。”
“说什么对不起?你工作忙,没时间恋爱是正常的。”
江韵书对待连江雪的态度算得上百依百顺,和在连拂雪面前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简直是两幅嘴脸,说完以后还心疼连江雪道:
“你快去休息吧,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连江雪把他送回房间,等江韵书答应他马上就睡,他才返回自己的房间。
回去的时候经过走廊,隔着栏杆往下望,看见阮寄水抱着连拂雪的腰,两个人像是连体婴儿一样黏在一起,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事不回房间说。
两个人结婚都快四年了,感情还是很好,连拂雪采风结束在家休息的时候,阮寄水从来不在公司或者家里书房加班,就和连拂雪腻歪在一起,连江雪掐指一算,阮寄水和连拂雪的二胎,估计也在即将来的路上了。
他不想打扰哥嫂亲热,更怕看到什么他不该看的场面,便快步离开了,因此错过了连拂雪对阮寄水说的话。
“你猜猜,我今天下飞机的时候,在国际机场A口看到谁了。”
“谁?”
阮寄水从他领口抬起头,没有从他身上闻到陌生的香水味,但依旧警惕,圆圆的眼珠子瞪大:
“你前男友?”
“........什么呀。”连拂雪分享八卦的兴趣都被阮寄水扑灭了,无语又好笑道:
“是你弟弟,阮寄情。”
“啊?”阮寄水闻言一愣,“他不是在容港吗,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哇。”连拂雪兴致勃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