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定挂了电话,他们也走到酒店楼下。许定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陈昀哲双手揣在兜里,偏头看向马路对面令行禁止的红绿灯。灯色灼灼,打进他眼底,消失如泡影,“没什么。”
后来杨楠问陈昀哲,你觉得许定是个怎样的人?
陈昀哲说,无聊的人。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回忆篇,要联系之前的剧情…!陈昀哲打鼓打得很大声,强行要许定买小熊猫,种种,都其实是生许定的闷气表现 陈昀哲其实真的爱上了那个陪他找樱花的男孩子,为什么两人三年前没能走到一起,这章希望能传达到…!
第19章 当秋天沿着葡萄藤-19
许定在清晨惊醒,揪着心口坐在床旁。
做了一个他终于还清债务回国,却被告知陈昀哲已经死掉的噩梦,好真实。
好在真实的陈昀哲睡在他手边,呼吸缓缓,沉眠中没有醒来的征兆。许定鼻尖一酸,泪水忽就盈眶。他扑地抱住陈昀哲,“陈昀哲…陈昀哲………!”
“……?”
梦里他参加陈昀哲葬礼的画面那么真实,黑白照片立在那里,哭声哀叹不绝于耳,还有一尊花圈簇拥的玻璃灵柩。
“陈昀哲你混蛋……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都在努力地活着,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好吗……”
“………?”
现在他想明白了,之所以恍如现实,其实那是他父亲的灵堂。
“特别是…特别是想想那些爱你的人,你说走就走,会给他们留下多少麻烦你知道吗…不说我…你知道我大伯死后,阿樾阿斌他们多难吗…就算讨到了赔偿款,又怎样呢…”
陈昀哲睁了睁眼,涣散朦胧,“许定…”
许定把梦里没能抛出的泪水此刻都抹在他身上:“阿哲……”
陈昀哲忽地将他拖入怀中,“我只是有点害怕………”
许定连忙捧住他的脸,“怕什么……你说出来。”
“我怕……”陈昀哲摇摇头,“还是不说了。”
许定抹掉眼泪,支起身,正色道:“陈昀哲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真正可怕。就算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相信自己,总有一天都能爬起来。”
陈昀哲将力度松了松,却没有放手:“许定,我做了一个梦,我怕那个梦变成真的。”
“你也做梦了…?”
陈昀哲把眼睛在凌晨四点很努力地微撑着一条缝,蒙一层水雾:“我梦到你变成一头。”
“一头。”
“小熊猫。”
许定给他一榔头,“给老子起床。”
“真的。我梦到你变成一头小熊猫,我怎么和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陈昀哲扑地抱住他的腰,“真的。真的。你变得特别小,毛绒绒…理都不理…不给我亲亲也不给我抱抱——”
许定又给他一榔头:“老子不管你了。老子自己去卢克索。”
绝对是老黑听错了,这特么像有自杀倾向吗。再特么对陈昀哲真情实感,他就改名为猪头许。
*
从开罗到卢克索,自驾将近七小时,大部分时间汽车疾驰在笔直的沙漠公路上。
无人区的荒原,群山连绵,地平线却无遮无挡,除了来往车辆,偶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在远方的热浪里出现,是沙漠的游牧民族贝都因人。
许定把租来的小破越野开出公路大道,在沙地上歪歪斜斜地行了几百米,爬上一座小山坡。
熟练地挂挡停车:“先下车活动活动。后面还要开四个小时。”
陈昀哲很乖地跟着落车:“好的老公。”
“……”许定转头逼近他,“正式结婚前不许这样叫我,知道吗。”
“为什么?”
“为什么?”许定深吸一口气,“你现在随便叫老公,我们结婚还有什么意义,给我留到结婚后。”
陈昀哲轻轻应了一声“哦”,“知道了臭猪。”
“……给我叫许定。”
“臭猪许定。”
臭猪许定一下抬起手按住陈昀哲脑袋往下看:“给我看风景!”
陈昀哲看风景,而他望着陈昀哲背影,白T恤在蓝天黄沙里边界分明,许定下意识咬住下唇,有点梦幻,又有点心悸,更多是心虚。
在开罗抱着睡了一夜,最终许定还是决定亲自带陈昀哲走完行程。
而下定决心的同时,他也让自己对着尼罗河发誓,他绝对不会和陈昀哲逾越任何一条界线。
并且他会尽量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向陈昀哲坦白:“不好意思,其实都是骗你的。”
说回他们脚下这座山坡,是许定自己发现的出片圣地。位于开罗往卢克索半途的荒漠之中,乍一看挺平平无奇,但他把陈昀哲领到东侧的沟壑里,“从这看。”
望下去,尼罗河卷着埃塞俄比亚高原的泥沙从南方蜿蜒而来。日光灿烂,大河湛蓝如一块带状的青金石。更远处,一片小型绿洲镶嵌在沙漠里,房屋聚落鳞次栉比。
绝景倒影在眼睛里,陈昀哲久久没有出声。
而许定找到他早前立的一块方石头,是一个拍照机位。站在这里,尼罗河就像你张开的翅膀。
全网独家!许定很为之自豪。客人发返图到小红书,评论区都是在问坐标。想要在不胜枚举的埃及旅行社里脱颖而出,就是要靠这些独特竞争力。这是许定在厂子失败后得出的教训,当年他一味地迎合市场已有的热门产品,却没敢创新打出自家特色,自然留不住客户……
许定招呼陈昀哲过来:“来,我给你拍一张。”
“?”
“站过去。”
陈昀哲踩上石头。许定咔嚓一下,把照片拿给他看:“怎么样?这构图是不是很牛?”
陈昀哲眨眨眼:“厉害。怎么拍的。”
许定就等他这句了:“看到这块石头了吗,我之前特地立的。专门用来标记出片,像这样的坐标全埃及还有十几个,都是我亲自找的独家景点。”
“……”
陈昀哲表情淡淡的,看向远处,一言不发。
“靠。你不觉得很牛逼吗。”
陈昀哲却反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埃及?”
许定一愣,完了漏嘴:“我…你这都忘啦。我大姑在埃及开旅行社,我每年暑假都会过来帮她干一阵。”
“哦。”陈昀哲双目移向别处,“你这个亲戚,为什么想着千山万水,到埃及开旅行社。”
许定悻悻一笑:“你以为他想啊……当然是国内混不下去了。”
他抬起手,指向远处光秃秃的山峦:“埃及有全球最好的石头,几千年了还没开采完,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中国劳工来埃及挖石头吗?”
陈昀哲摇摇头。
许定其实也没有确切答案:“埃及物价低,生活成本不高,你通关的时候应该也发现了,海关检查几乎没有。埃及真的是很多,在国内无路可走的人的出路。”
“那你亲戚,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陈昀哲看向他。
“我大姑父在卢克索挖石头,钢索脱落,被失速的石块砸中后脑勺,倒下去,再也没起来。他永远留在了埃及。”
许定抬起眼,俯瞰川流不息的尼罗河,“有爱人在的地方才是家,不是吗。”
所以许立君一家留了下来。
*
大约黄昏时分,他们到了埃及古城卢克索。卢克索一脉相承开罗的糟糕公共交通,只不过在街道上窜来窜去的不止野狗,还有拉游客的马车。晚饭许定不找便宜的合作餐厅了,找了一家他特别喜欢的Google maps评分5.0的美食餐厅,店名很简单,阿拉伯语中的“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