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话是怎么说成那样的,只有陈骁请求他不要起诉周岳时的哀求语气,每每闭上眼,就总是回荡在耳边。
他也无法预测未来,或许只是来自一种,旁观者清的直觉。
周岳起了身,迈开步子前,他说:“小霁,东西我给你,但你答应我,东西拿到手就走,不要等我。”
“为什么?”闻霁不解,“我有办法把位置传出去,会有人来带我们一起...”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把你关在这个地方吗?”周岳缓缓地说,“因为这里,喻昉越来不了。”
为什么喻昉越来不了?
闻霁抬起头,从门缝里与周岳对视。那双眼睛很亮,盛满了疑惑。
周岳长叹一口气,对他讲了一件很久以前的往事。
他也是从孙林晟的口中听来的。又或者是孙林晟有意为之,故意要他在此时讲给闻霁听。
他们所在的仓库位于南城市郊,时至今日,已经荒废了多年。
喻昉越年少的时候,亲历过一场绑架。正值十三岁的生日,他接到在澳岛出差的喻家康来电,叮嘱他晚上下了补习班不要乱走,自己会在落地南城后前去接他。
喻家康讲,你就在原地等我,不要动,不然我没法给你爷爷交代的。
他叮嘱很多遍,三番五次、翻来覆去。
就因为这一句话,喻昉越当真在补习班楼下的街口一动不动地等着,从日落等到深夜。
正值酷暑的晚上下起了雨,气温竟罕见骤降。寒意入侵,他穿着一件短袖,搓着光裸的胳膊,在等每一个“下一秒”的奇迹。
奇迹没有发生,远处闪过的车灯刺痛了他的眼,紧接着,黑色的布条,刺鼻的乙醚,然后世界暗了。
一辆白色面包车从他补习班附近十分高调地劫走了他,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这里太偏僻,似乎已经被市区改造的项目遗忘,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当年的模样,一砖一瓦都不曾变过。
当年,这里还没有这么荒凉。一群外来的年轻人图个便宜,群居在这里,鱼龙混杂。偌大的城市无法成为他们的通天塔,只能找这样一处条件极差的位置做乌托邦。
喻昉越就在这里醒来。
空气里弥漫着二手烟味,食用酒精勾兑的劣质白酒瓶被人踢倒在地上,横七竖八。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丢在偌大仓库中的一间,床板破旧,生着霉斑。
整整一天时间里,除了几个人来强行给他灌下维持生命体征所必须的食物和水分之外,再无人管他。
他听到有人和喻家康通话,张口就是一个天大的数字。电话通了很久,看上去那群人并未能如愿,所以开了免提,放在他嘴边,让他对着电话喊一声“爸爸”,企图打一手感情牌。
喻昉越没有开口,他清晰听到喻家康那头有人在丢筹码,一片叮铃咣当,那是战至酣时才会有的声音。
喻家康的话姗姗来迟,有些不甘,有些意犹未尽:“小越,你等等爸爸,爸爸现在手里拿不出那么多钱,等爸爸翻盘,就...”
后面还说了什么,喻昉越没再听了。
那一瞬间他明白过来,他远没有牌桌上的一片筹码重要,更比不上一手漂亮的同花。
那通电话,直到最后,他也没如绑匪所愿,叫出一声“爸爸”。
在喻家康这里碰了壁,绑匪终于想到一通电话打到喻兴海那里去。挂了电话,老爷子勃然大怒,一时心急,对方不管提什么要求都应了下来,即刻派人去取现金。
一群人终于得到了赎金的承诺,心情好转了些,却始终咽不下一口在喻家康这里碰了壁的窝囊气,于是想把气撒在喻昉越这棵摇钱树上。
初中生活过半的青春期男孩,身体懵懂但敏感,稍微一加刺激,就足够天雷勾动地火,开辟一片新天地。
喻昉越身体条件很优秀,十三岁已经长到了一百七十多公分,在同龄人里远算得上挺拔、匀称,此时被反绑了双手,丢到那张发霉的床上。
与他一起被丢进来的还有一个女人,穿着露肤的抹胸裙,喷着刺鼻的香水,烈焰红唇,指间夹一支香烟,高跟鞋咔哒、咔哒,一步步向喻昉越逼近。
喻昉越瑟缩着退,直到再没有退路,后背抵上发黄脱皮的墙体。脊骨硌得生疼,他还是拼命地退。
那女人玉一样的手臂绕到身后去,轻轻一勾,挑开了后背的系带。红裙落地,两条腿先后迈上床,轻轻地蹭着喻昉越的大腿。
喻昉越抬起一双瞪得通红的眼睛。但十三岁的孩子眼里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实在太没有威慑力了。
那女人还在不断贴近,手指攀上他的衣领,拨开精致的小西装外套,然后是衬衣衣领。她毫不在意他的年纪,手顺着进去,向下,弄开一粒粒没有解开的扣子。
再接着,是裤扣、拉链。被绑了双手的男孩反抗不了一个成年女人,他的裤子被扒下来,随手丢在满是灰尘的地面。
感受到变化,却不知其原因的时候,最可怕。那样的挑拨落在喻昉越的身上,他有了诡异的感觉,从未有过,仿佛身体里正在盛开一朵妖冶诡谲的花,可他逃不掉。
“滚开!滚开!离我远点——”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打开喻总的心结,帮助喻总重振雄风(?
To 审核:
被机审标红的部分在最后一段。辛苦您结合上文查阅,这里是年少的主角遭到绑架,被人设计。这里是剧情需要,双方不存在任何主观上的瑟琴目的。
◇ 第89章 旧日旧忆旧址
他抬脚去踢,可女人一个翻身坐上他的大腿,他就动弹不得。
没有亲吻,没有抚摸,对付一个小孩子不需要这些,更何况她的目的只是让喻家颜面扫地,让这位小公子尚未成年就身败名裂。她直入主题,伸手握住。
一瞬间,喻昉越的心被惶恐和不安填满。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地奋起,将女人掀翻了下去。
混乱中,他似乎踢中了对方身体的某个部位,烟灰随剧烈的动作抖落在女人的手背,烫出一声痛呼。
喻昉越回神,看见她一手捂着小腹,一手夹紧了烧得只剩一个屁股的烟头。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狠厉,妖艳的玫瑰开始泣血。她的手腕一转,把剩下半支没抽完的烟,连带着那一缕还燃着的火星,一起按上喻昉越大腿内侧最稚嫩的那块皮肤。
一丝皮肉烧焦的味道似乎穿越了这十来年的时光,飘入闻霁的鼻腔。
他倒吸口气,一滴泪应声而落。他终于知道喻昉越大腿上那块疤的由来。那像极了他腰间的青藤徽章,都是他们不愿提起的回忆。
而周岳还在讲着。
那群人计划做得很缜密,喻老爷子第一时间报了警,警方查看了补习班附近各大路口的监控,除了发现把人带走的是一辆套牌车,且在某个监控死角换过车,进而消失无踪外,一无所获。
案件有一段时间陷入了僵局,后来,喻昉越位置的信息竟然是靠他的生母传来。
警方在大张旗鼓侦查却是做无用功时,这位漂亮而独立的女性,不靠丈夫不靠公公,不靠任何人,一路沿着那辆套牌车的轨迹,挨家走访沿途商铺,竟然从一辆私家车的行车记录仪里寻找到了绑匪换车的画面。
套牌车行驶数公里,没有具体路线,只有起点和换车点。上千种排列组合,没人知道绑匪到底走了哪一条线路。
她就这样随机地走、坚定地走,竟比人手充足的调查小组更先一步查到蛛丝马迹。
幸运之神降临,记录仪正对着换车现场,甚至清晰拍下了那辆车的车牌号码。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只身前往绑架地点的路上。
或许是一个女人并不显眼,又或许是绑匪们太过风声鹤唳,所有注意力都倾注在警方那边,所以忽略了一个母亲。
总之像神话一般地,她单枪匹马潜入了贼窝,找到关着喻昉越的那间仓库。
说来也巧,那天充满了一系列的巧合,巧合的最终点落在没有人看守、也没有锁好的仓库大门。
她找到喻昉越时,他的手还被反绑在背后,几经尝试却没能成功挣脱,手腕上已经磨出了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