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掩瑜(46)

2025-11-15 评论

  但这个时候闻霁哪敢这么开口。他抬眼视野里就是喻昉越手臂上隆起的肌肉线条,额上的发带削弱眉眼间的凌厉,衬出几分少年气。

  闻霁仿佛眨眼间梦回宿舍边的那块篮球场,他每次站到窗边去看,总有人把球在地上拍得脆响,夜里都常能见人,灯光下面跳跃、扣篮,每一下都是青春那根尾巴尖上最后的狂欢。

  而平日里西装革履的喻昉越,此时身上却再现了那场狂欢。

  闻霁的心跟着狂,跟着欢,一不小心跳超了速,震得他胸腔嗡嗡地疼。

  他收着余光,克制着,把餐盒里自己那份蛋肠夹起来断,断了又夹,来来回回实在有点惨不忍睹,他也没继续再吃,低着头,问喻昉越:“你怎么追着八路跑啊?”

  “那我该追着谁跑?”喻昉越斜他一眼,“美国大兵?”

  闻霁其实早都猜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自知没理,声音渐小:“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在那边出现...”

  喻昉越三两口扒完了餐盒里的东西,盖子盖回去,空盒往前一推,起身,往办公室外走:“我闲的。”

  闻霁看着他的背影:“你要去冲凉吗?”

  喻昉越没回头:“知道还问?”

  而后抬腿走了。

  闻霁瘪瘪嘴,好糟糕的心有灵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能和喻昉越互相看透对方的心思。

  喻昉越起身,他就知道对方下一步想要做什么;那将心比心,他悉心保护的秘密,喻昉越又是否已经看透,不过是留他几分面子,才没有拆穿。

  闻霁有些烦恼地吃着蛋肠,渐渐有些分辨不清这样的心有灵犀究竟是坏事还是好事。

  【作者有话说】

  喻总,你还怪幽默的。

  ◇ 第32章 你是不是来找过我。

  到了晚上下班时间,闻霁又企图悄悄溜走,被喻昉越抓个正着。他认命跟在老板的身后上了电梯,却意外发现喻昉越并没有选择地下车库的那一层。

  电梯停在一楼,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位置对调,变成了喻昉越跟着他。

  闻霁脚步顿一顿,等他赶上来,与他并排:“车呢?”

  喻昉越言简意赅,几个字丢给他:“现在去拿。”

  “......”闻霁沉默一阵,没想明白,“车库没车位了?”

  车位?

  棠边巷前后永远都是车水马龙,哪有什么车位。路边停一天,估计又要喜提罚单一张。

  钱不多,丢脸也就算了,但他早上那一副装束,现在话又说到这份上,怎么有人脑袋一向好用,偏这个时候跟锈死了一样转不过弯来?

  还看不出来自己是特意换上的运动服、开车到棠边巷,原本要和他一起跑步来公司,却眼睁睁看着他上了八路公交汽车吗?

  喻昉越咬牙:“有,多得是。但不想停,今天就想让车见见太阳。”

  闻霁抬头,望着天上应景飘过的一朵乌云,噤了声。

  他往公交站走,惊讶发现喻昉越竟然好像和他同路。他在站台停下,喻昉越同样止住脚步,和他一起占据了整个月台最有利的位置,等一辆即将人满为患的八路公交。

  闻霁彻底游离到状况之外:“你也等公交?”

  要找到自己违停在棠边巷口的车子,明明有一百种方式,任君挑选。喻昉越偏偏舍近求远,自愿选了这么一个平时最不入他眼的交通工具。

  但他不想解释:“嗯。”

  “你好端端的挤什么公交啊?”闻霁迷惑,又问,“你要去哪?”

  喻昉越不知犯什么别扭,从几句话前就开始答非所问:“我跟你走。”

  闻霁挠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西装革履的白领,公文包、高跟鞋,将他们两个团团围住。一日劳碌过后,都低着头,沉溺于几寸屏幕带来的短暂慰藉里。

  喻昉越从没和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过,胸口撞着肩膀,脚尖踩上脚跟,他不适应也不习惯,微微皱起眉头。

  他的袖口在这时候被人轻轻拽了拽。

  他把头俯低,去找闻霁的嘴巴,以为他要和自己讲什么话。

  闻霁却摆摆手,只是又扯了扯他,没松手,意思是叫他跟着自己走。

  喻昉越眉头依旧皱着,只不过这回的意思不是人太多带来的烦躁,而是疑惑:此时他们身处的位置靠前,车来了或许还能有个位置,如果走开,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闻霁扯不动他,只能垫着脚,躲不开地当众与他耳语:“我们打车走吧,太挤了。”

  一个坐惯了公交的人是不会舍得突然打车的,况且他坐公交的初心本来就是为了省钱。

  再况且,正值高峰期,叫车也要排队,堵起来甚至没有公交快速路快。

  尽是喻昉越的经验之谈。

  他看穿了闻霁的心思,嘴角不着痕迹一勾,反手把人捞回身边来。

  人多嘈杂,又或者单纯是他抱了什么私心,他靠近闻霁,比刚刚对方和自己讲话的距离更近:“叫不到车的。就在这里等。”

  闻霁没讲出反驳的话,只因为天公都作美,喻昉越话音落了,就有一辆八路公交缓缓滑入了月台,靠站。

  几乎不等车停稳,后面的人挤上来,闻霁腿都没迈一步,就被人推着上了车,又一路被推到车厢深处。

  一波又一波的人挤上来,一辆公交的容量彻底成为了薛定谔的无底洞,陆陆续续地上人,整个过程近乎持续了两三分钟。

  人潮涌上来,见缝插针地填满车厢里的每一寸空隙,闻霁与喻昉越也不得不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闻霁低头,是喻昉越双臂撑在他身侧,顶着压力强行为他僻出一块独立的空间。

  有人沉默着不满,用力去挤喻昉越的一侧手臂。他也沉默着和那人角力,闻霁眼神瞥过去,看到他的手因为过分用力而轻微地抖。

  他伸手,又去扯喻昉越的袖子:“喻...”

  喻昉越不作声,和人僵持着,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闻霁说不动他,扯他衣袖的手顺势攀了上去,握在他的手臂上,给他借力。

  喻昉越像是突然有了底气,对着身侧乜一眼过去,眼神凌厉,藏着暗箭。

  发难的人被他的气势吓到,力气颓了下去。

  车门终于也在这个时候关上。司机狠狠一脚油门踩到底,一整车人的惯性加持,车子化身一支重量巨大的箭,离弦窜出去。

  闻霁被巨大的力推着向前冲,撞上喻昉越的手臂。

  起步太猛,又紧跟了一脚急刹,一前一后,一动一停,足以让人的胃里翻江倒海。

  这对才晕过一次的闻霁来说简直是祸不单行。他尽力维持着自身的平衡,无奈敌强他弱,他的视野里看什么都生出重影,真有东西撞过来,都分不清要往哪一边躲。

  他没办法,只好整个人挂在喻昉越的手臂上,缓缓地调整呼吸,等待恢复正常。

  下班时间,大道上车流拥挤,车子只得不停地启动、又停下。闻霁努力克制着,尽可能将涌上来的恶心感压下去。

  喻昉越视线落在他发顶,停留了一会,而后上前一步,彻底抹杀掉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只手从闻霁的后腰穿过,将他锁在怀里。

  没了那些细碎烦人的颠簸,喻昉越感受到他呼吸的起伏变平稳了些。

  身后有人轻嗤一声,是刚刚和喻昉越僵持那位。好像在笑他多此一举,最后还不是要让出那一亩三分地。

  喻昉越没理他,贴到闻霁的耳边,轻声问:“好一点没有?”

  闻霁实在是太担心一张口说话就吐出来,公共场合出丑事小,搞脏了喻昉越的西装,自己怕又要几个月白干。

  白干不说,卖身都不一定赔得起。

  他忍着没有开口,额头抵在喻昉越的肩上,虚弱地晃了晃。

  拦在他后腰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移上来的,轻搭在他脑后,稳稳将他扶住。

  从公司楼下到棠边巷,只要横跨一座桥,再拐两个路口,全程四个站,用时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在喻昉越的搀扶下,闻霁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缺氧的大脑也跟着清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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