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里的明示暗示,再明显不过了。反正就算喻昉越有武器在手,一时也只能开出哑火,闻霁支棱着胆子反击:“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么轻易就能得到原谅吗。”
喻昉越嗅到一股不祥的预兆。但他还是顺着闻霁的话问了:“为什么?”
“ED已经很可怜了,如果再因为用手指捅了别人的屁股而被记恨,未免有点太可怜了。”
闻霁讲完,才意识到话说重了。无论如何,不该拿一个男人的自尊开玩笑。他把喻昉越送他的那只火机拿去给周岳抵押,不一样是为了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自尊吗。
喻昉越罪不至此啊。
于是他紧急补充道:“况且我也弄脏了你的床单...该道歉的。算我们扯平了。”
面子这东西,越在意包袱越重。一旦放下过一次,就发现其实那玩意儿戴在脸上重,端在手里重,真掉地上了,再捡起来,反而没那么重了。
经了这么一遭,喻昉越的脾气似乎变得出奇得好,“ED”这两个他深恶痛绝的字眼都无法再令他激动,他只是淡然地讲:“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你不是说要治好我?别光说不做,让人瞧不起。”
果然,男人一遇上这种敏感的话题,激将法都不够用了。
闻霁悍然咬钩:“谁瞧不起谁啊。”
说完,刚刚挑逗他下巴的手往里一拢,虎口卡住他的下巴。
完了,嘴硬的报应要来了,好汉能屈能伸,闻霁刚要开口求饶,却听见喻昉越放软了语气,轻声在他耳边说:“谢谢,闻霁。这个标是你拿下来的。”
这样的姿势,却用这样的口吻说这样的话,这对吗?
他明明忐忑得心跳加速,腿都软得站不稳了。
闻霁感受着喻昉越近在咫尺的体温,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才认识不久那会,是他肖想人家的肉体,后来重逢了,又周旋在一场不存在的骗里怀疑和自证。到了此时,一声“对不起”,一声“谢谢”,就这么接连从喻昉越嘴里说出来了,闻霁恍觉他们的关系竟有一刻可以变得像这样柔软。
他不知道讲什么应对了,先点点头,意思是“不客气”,而后又摇摇头,回应那两声“对不起”,意思是“没关系”。
“但一码归一码,”喻昉越见他态度松动,遂得寸进尺,“用自己身体做实验这件事情,错了,该罚。”
闻霁低下去的头又猛地抬起来,警惕地看着他。那样子好像是担心他在公共场合故技重施,梅开二度,让那晚重现。
没想到喻昉越轻声提了个要求:“你再问我一遍。”
闻霁不解:“问什么?”
“问你那天晚上在我家问过我的问题。”
闻霁默了几秒,似是不很想再回忆那晚发生过的事。
那一晚,被喻昉越扯着丢进卧室前,两个人在客厅里对峙,他问了一句,“你真的会去结婚吗”。
因为这个问题,喻昉越才失了控一样发疯。现在是怎么了,主动引导他再问一次?
闻霁很难相信这不是个陷阱,掀起眼皮,不做声地望了一眼。
喻昉越看不出丝毫生气的样子,只催促道:“快问啊。”
“......”闻霁稍稍后撤半步,做好随时可以逃跑的姿势,才顺了他的意,“你...真的会去...结婚吗。”
“不会。”喻昉越这次认真答了题,“这次我答对了吧。”
闻霁听清了,却蓦地有些不自然起来:“......哦,嗯。”
“我结不结婚,重要吗?”
闻霁默然。
“重要吗,告诉我,闻霁。”
重重追问之下,闻霁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喻昉越像是松了口气:“结婚当然要和自己喜欢的人结,不然还有什么意义。”
闻霁一时没反应过来,斜瞄过去,意外和喻昉越偷偷睨过来的视线撞在一起。
反正大家都做贼心虚,不如开诚布公。
闻霁把声音压低:“你们这种背景的,不是很钟情什么...豪门联姻吗,家族安排,你不能拒绝的。”
最初,他只是单纯觊觎喻昉越的肉体,不关心喻昉越未来会不会结婚、又和谁结婚。
本来这个问题无论如何都不会从他的嘴里问出来。
但此刻求知欲爆炸,他就是想要知道。不只是想要知道,那个答案还十分重要。
“你癫剧看多了?”喻昉越看奇怪物种一样看他,“是有这种利益联姻,但我自己的事,自己说了算。你觉得姓喻的是缺那两个钱吗,要把我卖了?”
“不缺钱还要你去结婚...”闻霁小声嘟囔着,流露出些不易察觉的埋怨。
喻昉越想到喻家康,轻嗤一声:“因为有人是为了钱。”
他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在消防通道里和人谈论为什么结婚、该和谁结婚这种人生问题。
他觉得这样的议题蠢极了,闻霁却饶有兴趣:“那你呢?”
他?他怎么样?为了什么结婚?
喻昉越像听了个笑话。八字没一撇的事,如果不是闻霁提起来,他自己根本没做过这样的打算。
对话这么无厘头地进行着,他在乱七八糟的思绪里竟然好像抓到了一点点闻霁当初开口问这个问题的用意。
一瞬间,莫名的兴致又回来,他说:“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爱啊。”
“哦。”闻霁反应慢半拍,说,“所以你不会结婚,是因为现在没有喜欢的女生。”
?
前半句对,后半句对,但前后拼在一起,怎么听起来那么怪异。
什么奇葩脑回路。
但这话也没说错,闻霁如假包换的男人,自己去哪喜欢女生去。
喻昉越认真审题,精准答题:“当然没有。”
“那...”有喜欢的男生吗。
闻霁只是一瞬的犹豫,就被喻昉越抢过话头去:“我回答你了,你的答案呢。你答一个问题,我再答你一个问题,公平交易。”
礼尚往来,多么简单的道理。
闻霁当然知道喻昉越在问什么,同样是那晚的问题,喻昉越问他,那么久以来是因为什么接近自己。
闻霁在昏暗的掩护下,偷偷打量喻昉越的神色。
喻昉越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的神色,他在很认真很认真地等。
闻霁却在几秒沉默之后,退到消防通道的门边:“不告诉你。”
拉开门的那一瞬,一缕光漏进来,他逆着光,终于笑了:“我是骗子嘛。”
喻昉越放他走,在后面如释重负地笑了:“你还敢承认,知不知道骗子都要接受什么惩罚啊?”
【作者有话说】
让我们恭喜这个喻总铁嘴开花。
◇ 第50章 那有两个男的在亲嘴。
晚饭过后,两人就闻霁当晚的去处展开了激烈的谈判。
喻昉越坚持,用一个常用常新的承诺相要挟,说,既然要治好他就要说到做到,事关男性尊严,当然刻不容缓,应当立即、马上、今晚就回到他那间公寓去。
对堂堂喻总的厚脸皮,闻霁不敢苟同,口中振振有词地拒绝,脸却烧得快比天边的火烧云红了,说,不行,今晚不合适。你脏了的床单洗了吗,就让我去。
喻昉越说你这是什么烂借口,我穷得叮当响吗,连换洗的四件套都没有?
可让闻霁抓到漏洞,乘胜追击,说,我不管,反正你先洗吧,换回之前那套了,我再去。
于是说出来可笑,喻昉越在一条被单上败下阵来,最终还是把车子开到了西林巷口。
喻昉越一路坚持,闻霁一路推拒,这么一来二去,拐进了支巷。
周岳租住的屋子是私人自建公寓里的一间。公寓大门直接临街,灯开得亮一些,能照亮见方的天地。
有人搬家,遗弃了一面全身镜,在不算宽的过道里,斜靠在公寓大门对面的墙上。
走到大门前,闻霁正要停下,与喻昉越告别。手腕上却猛地有人施力,拉着他路过了公寓门口,走到那面镜子困出的阴暗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