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深深处(69)

2025-11-16 评论

  “其实我偶尔会想,”周止低沉的声音有些哽咽,背对着他,没有回头:“是不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文萧,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夜色已经黑了,路灯隐约,风自四方吹起来,空气中有略微潮湿的冰冷的气息,落下的昏黄灯光在跳频无序地闪动,两人挨着的,融为一体的黑色影子在混凝土地面上忽隐忽现。

  “周止。”

  文萧想了想,忽地觉得什么都没关系了,那些害怕的、担忧的,都不重要了。

  “不要再怨自己了,”他看上去很平静,表情也淡淡的,声音也很小:“我的死跟你无关。”

  周止背对着他,仍旧固执地,没有回身。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文萧抿唇,抬手轻轻碰了下他的肩膀。

  周止颤了颤,几乎是一字一句地,缓慢地问:“文萧……是你……吗?”

  “是我。”

  夜幕垂下咸咸的风,吹散很轻的声音。

  周止忽地回身,用力抱住文萧。

  文萧没那么大力气,被他撞得连连后退了两步,鼻头一酸,忍不住也回拥住好友:“周哥,是我……我回来了……”

  周止很激动,多年来压在心头上的积郁重获解放。

  文萧被他抱得咳了两声,细韧的腰肢往后弯了弯,白净的脸皱起来:“周哥,我喘不过气了。”

  周止大笑着冷不丁把他举起来,往上抛了一下,文萧吓得小声叫了下,连忙扶了下他的肩膀。

  周止把他放下来,脸上笑容加深:“你现在好轻,个子也矮了一些,怎么会变成这样?”

  文萧不想让他知道温兆谦的事情,也不想让周止过度担心,神情自然地编造出一个早已在何维身体中复生四年,不过意识刚清醒不久的谎言。

  他说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很认真,眉心微微蹙着,眼神也坚定。

  周止很轻易就相信了文萧的话。

  文萧抿唇笑了笑,有些愧疚,又扯开话题,问周止这些年还好不好。

  周止同样给了他一个一切都好的回答。

  但其实他们都知道,是没那么好的。

  只是心照不宣地彼此安慰,没有戳穿。

  那夜,两人去了以前他们总会去吃的烧烤店,老板还是以前的,见到周止,还是露出同样的笑容,招呼他们进店。

  仿佛正如他们说的那样,一切都好,一切都还是一样的。

  但其实所有都变了,只是他们不要承认。

  为了陪周止,文萧难得喝了几杯酒,他酒量不好,很快就败下阵来。

  只依稀记得那夜周止抱着他又哭又笑,也是那时候,文萧才知道,周止小孩的病已经拖得不能再拖,但他还没有筹到足够的钱。

  周止有卖房的打算,被文萧阻止了。

  他过去的房子里有一块价值百万的观音像翡翠玉佩,本来是求来想送给温兆谦的,但想送的时候一直没有机会,也搞不懂如果送出去,对两人见不得光的关系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就这么一直拖着,拖到最后,无论想要送还是不想,都已经不能做到了。

  伴随着文萧的离去,那枚一直未能送出的玉佩也被尘封在他书房的某个抽屉中,熬过漫长的年月。

  文萧在何维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要回去拿那枚玉佩,是他不想再与过去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那些是何维和老头儿的因果,他不愿过去的那些东西介入。

  但周止是他的兄弟,文萧做不到视而不见。

  他骗了周止说是奶奶的遗物,也没有告诉周止拿玉佩来,是要典卖给他的小孩治病。

  周止信以为真,挑了个深夜,顺利地拿出那块玉佩。

  那时文萧刚进一个剧组,连夜赶到刚刚安顿下来没多久,洗漱好关了灯准备睡觉。

  床头桌上倒扣的手机震了震,文萧动作微一停,疑惑地拿起手机,看到是周止打来电话才松了口气,很快就接通电话,乖声问:“周哥,你拿到了吧。”

  周止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却有些欲言又止,他低声说了句话:“你家有人在。”

  但他很快又止住声音。

  文萧心里咯噔一下,装作没听到周止的话。

  但几乎不需要周止再多说什么,他立刻明白过来是谁,会在凌晨的冬夜,还静坐在早已空置四年的房子里。

  周止迟疑了两秒,还欲继续问:“文萧,你认识温——”

  立刻被他打断,文萧说自己没有听到,用让人轻易就可以信任的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周哥,你那边风有点大,我听不清……”

  他说着,欲盖弥彰地打了个哈欠,让周止先回家,用改天再说把他搪塞过去。

  周止可能也意识到什么,没有继续问下去,草草聊了两句,就结束了通话。

  电话挂断后,文萧怔了怔,举着手机的手没能立刻放下。

  本来以为会失眠一整夜,但因为白天赶路实在太累了,文萧枕上枕头就立刻睡着了,在梦里失眠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醒来身体虽神清气爽,但胸口还是发闷、发胀,他暗自下定决心,之后不会再轻易熬夜。

  文萧新接的戏是一部大制作的古装武侠电影,主演都是有三金影帝影后头衔在身,导演更是业内翘楚。

  本来这部戏是轮不到文萧头上的,但他试戏的角色是一个了断尘缘的小沙弥,导演是一定要演员实打实剃光头的。

  几个比他流量更大的艺人全都坚决拒绝了,他们的行程很赶,商业活动也多,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出镜可能都不到3分钟的角色牺牲这么大。

  但文萧是无所谓的,他既没有代言,也没有别的拍摄工作,也不在意光头的美丑,只要能演戏,就是很好的。

  或许是他在试镜现场一口答应可以剃头的态度感动了导演,导演二话没说就敲定了文萧。

  拍戏的地点在一座北方城市,比涣市那样的南方城市要冷许多,气温早已零下,四处都被积雪覆盖,冷空气在夜里盘旋,在清晨落下。

  文萧早晨是被冻醒的,被子其实盖的很厚,但因为脑袋剃得很秃,所以冷得有些无助。

  他皱了皱脸,抬手摸了下光光的圆头顶,被冰得蜷了蜷手指。

  外面的走廊上已经有嘈乱的动静,导演昨夜说过,要在今早的黄道吉日举行开机仪式。

  文萧忘了要戴帽子来,把羽绒服裹在身上,不完全防风的兜帽遮住脑壳。

  门很快就被重重拍响,其余人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因为老板突然莅临,让气氛变得霎时紧绷。

  屋外的场务觉得他动作太慢,拖了时间,忍着怒火已经来回催了几次。

  何维的身体泡过水,在低温下不是很好。

  文萧把自己裹得很严实,表情呆呆地拉开门,被场务狠狠瞪了一眼:“快点,就等你一个了,你好意思吗?”

  听他这么说,文萧有点茫然,因为他没有迟到,甚至比定好的时间要早,但还是说:“不好意思哦老师,我没想到会提前。”

  他的话把场务的牢骚堵回去,确实也是他们只顾着主演那边,忘了屋里还有个小演员。

  场务没再开口骂什么,抓着文萧让他快点跟自己走出去。

  场务五大三粗,拎着文萧跟玩儿一样,文萧甚至觉得有几步他的脚是悬空的,在一阵头晕目眩中,场务终于松开拽着他的手。

  文萧没吃早饭就被他练了一套,有些低血糖,头晕眼花地看着他,面色苍白,虚弱的语气,如实建议:“老师,下次不要这样了,我觉得我好像一只风筝。”

  场务没好气地让他快去站好,全部人都到了,只等他来。

  文萧朝前走了两步,忽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冷不丁蹲下去。

  许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盯着他。

  方才跑得太快,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又吸入大量冷空气,喉头一痛,伴随着强烈的晕眩感猛然袭来。

  他痛苦地捂着嘴唇,用力咳嗽了两声,想把那股反胃的感觉咳走。

  但眼前还是一颗颗星星蹦出来,天旋地转地围绕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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