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甜的槐花香在他们面前散开。
历霜挑眉笑道:“以后只要闻到这个味道,我就知道你刚抽过烟了。”
焦青钰斜睨他一眼,将喷雾收回口袋:“灯笼想回去了。”
历霜低头,灯笼目不转睛地看着焦青钰,尾巴不停地晃。
历霜:“这分明是想跟你走吧。”
焦青钰:“……”
历霜一下戳破焦青钰的想法:“想让我走就直接说,还拿灯笼当借口。”
焦青钰:“那你走吧。”
历霜也不是多纠缠的人,利落地转身离开。
下过雨的小镇夜晚,空气里满是潮湿的泥土气息,混着青草的淡味。
历霜总是下意识绕开路边的小水坑,可灯笼对那几个小水坑情有独钟,四只脚必须得沾湿了才行。
水珠溅起来,很快就把历霜的裤脚打湿了。
他低头看着湿漉漉的裤腿,忍着没发作,紧急安慰自己:“没关系,洗了就好,水不脏,不脏。”
想是这么想,他走路的速度悄然加快。
走到社区的拐角时,手机突然响了,是茂文德打来的。
历霜抬手点了蓝牙接听,脚步没停。
“我给你寄的快递明天就到了,你记得签收哦。”电话那头的茂文德语气很开心。
“什么东西?”历霜问。
茂文德神秘地说:“翻箱倒柜翻出来,保证你喜欢。”
历霜脑子一转,戳破茂文德的心思:“不会是你没写的练习题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
历霜轻笑:“看来是我猜对了。”
“你这是怎么猜出来的?你在我这里藏摄像头了?”茂文德惊呼起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真的在找摄像头。
历霜看着顶上的路灯,解释道:“最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日子,你却突然要送我东西,那肯定不是什么小惊喜了。”
茂文德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办法,卖了也是几块钱而已,还不如给你,你要是不用的话,就给你那个学霸邻居吧!你不是说他有学习瘾吗?”
“这倒是个主意。”历霜想起大会上焦青钰的答题表现。
他其实有点好奇了,如果把这些给焦青钰,焦青钰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是说不要,还是说他浪费材料?
茂文德也好奇:“你最近跟他的关系怎么样?还是经常能碰面吗。”
巧了,刚刚就碰到了。
“次数少了,但碰到的时间点越来越刁钻了。”历霜没提抽烟的事。
他不喜欢议论别人的私事,所以每次跟茂文德聊起焦青钰,说的都是自己在场的事,把自己当作第一人称来讲。
茂文德啧啧两声,揶揄历霜:“这要放在电视剧,像你们两个这样时不时就碰到的主角们早就结婚了。”
茂文德本来没那么开放,有段时间被花谷云拉入同人坑,时常看一些同人cp内容,男男女女都有。
一学期过去,包容度比他接受的篮球队身高还高。
历霜能接受,但不想参与,随口回道:“先不说我俩都是直男,就算我突然弯了,我也不会喜欢他。”
茂文德好奇地问:“为什么?我看他长得也不丑啊。”
历霜想。焦青钰确实不丑,长得真挺好的。
毕竟是花谷云光是看了一秒的镜头就管他叫小帅哥的人,真要放他们班里,肯定一堆人问他要手机号。
其他的智力、能力方面也没话说,人品也说得过去。
但他们俩性格实在对不上。
偶尔调侃几句,焦青钰的态度蛮好玩的——说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就是想起来自己被他坑了。
比如刚才抽烟被他抓包,那家伙以为自己独自神伤无人会发现,结果被他这个冤家明晃晃地戳破了。
当时他可亲眼看见,焦青钰脸上倏地闪过震惊,手悬在空中,什么动作都忘了做。
回过神后才缓缓垂下眼皮,再眨眼睛时,又变成平时冷漠的焦青钰。
看着特别有乐子。
但要谈恋爱,那有点悬。
先不说一开始叫他不理人,还有现在的抽烟。遇上刚才那种不耐烦的对话,他再好的脾气也容易被带动。
而且……
不对,他怎么真的在考虑谈恋爱的事了?
都怪茂文德一直在耳机里催促他回答。
历霜闭上眼睛,重新睁开时,茂文德还在问:“为什么呀为什么?”
历霜被茂文德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逗笑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用眼睛看出来的行了吧。”
“行,当然行了。”
历霜走后,焦青钰就回到了店里,吴大哥看了眼便利店墙上的时钟,跟他说了这句话。
“你八点半的时候走吧,我看你也挺累的,早点回去休息。”吴大哥说。
焦青钰微微鞠躬:“谢谢吴哥。”
吴大哥看他状态好了不少,还跟他讲了几个笑话,八点半的时候就让他走了。
焦青钰今天心情不好,没有看星星的雅兴,直接回家了。
他没开卧室的灯,靠窗外的微光,走到床边,整个人成大字躺在床上。
他盯着天花板发愣,陷进浓稠的黑暗里。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滞了,窗帘纹丝不动,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柔软的墨黑,从四面八方温柔地包围过来。
他缓缓闭上眼睛。
热闹的民俗大会明明就在昨天,却仿佛是上个月的事了,他一点节后的余韵都没有,那条短信一下子将他拉回了现实。
而且偷偷干点事,还被历霜抓包了。
烦人啊……
“好烦。”
焦青钰不知躺了多久,慢慢睁开眼睛,撑起身去洗漱了。
第二天凌晨七点,天还蒙着层薄灰,焦青钰已经醒了。
他揣上清理工具去后山擦墓碑,没想到有人比他来得还要早。
“赵棠。”焦青钰冲熟悉的身影点了点头。
赵棠穿了条素雅的波点长裙,手里捏着几片刚捡的落叶。
她原本垂眸望着墓碑,听见声音转头,看见是他后便笑了:“我就猜到你会来,每次下完雨,你都会来清理小哥哥的墓碑。”
赵棠和赵益和两个人在小时候称呼焦英睿为小哥哥。
哪怕他们的年龄与焦英睿越来越近,或者再过去个十年,他们依旧会称他为小哥哥。
焦青钰拿出夹子,把墓碑旁的枯枝败叶塞进塑料袋。
又将上次受潮的贡品收走,换上新的零食。
“小哥哥的口味和我们完全不一样,”赵棠望着墓碑,语气软了下来,“但每次我和二牛问小哥哥要吃的,他总能从身上找到我们喜欢的零食,我当时觉得他好厉害,无所不能。后来才知道,他每天都会在衣服里藏一点,就怕我们俩什么时候问他要。”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很爱操心。”焦青钰的声音很轻,却很笃定。
他们虽然是兄弟,但性格完全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