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教育真可怕。
到时候,说不定等迟蓦把一整个烧火棍都放进去了,李然这蠢孩子尽管不舒服,尽管在三观尽毁,尽管被钉得逃无可逃,也依然要身残志坚地问:“真的是这样的吗?哥,真的是吗?”
除了对李然的天真感到不可思议的可笑以外,沈叔深切地知道,罪魁祸首的源头在迟蓦这个忍者神鳖这儿呢,怪不了别人。
沈叔滚之前对面前的一对儿好兄弟同时竖起两根大拇指,崇敬地说:“厉害。厉害。”
随即大笑出声,犯贱地烦人说:“厉害厉害厉害厉害……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不消说,要是迟蓦毫无人性可言,是绝对能做出直接联系加西亚这种缺德事儿的,让这个正统的外国佬把沈叔这个骂他是鳖的贱男抓走,好好教训他一下。
办公室里没外人了,迟蓦的眼睛平静但又非常幽深地锁住李然的身影,意味不明,后者本来还在反省自己哪里说错话了,感知到这抹不加掩饰的、危险重重的盯视,浑身汗毛一根根地竖起来,李然竟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迟蓦便嗤笑:“怕我?”
“……没怕你。你是我哥我为什么要怕你。”李然忍着那种仿佛被他哥从上衣到裤子再到贴身裤都扒干净的奇诡眼神,嘴硬地说道。
同时为了证明自己的硬气还将那退开的半步补了回去。
但也是经过迟蓦的眼神,李然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大概是不干净。
具体哪里不干净,他脑子里又没有一个能成像的概念,完全想象不出来。
烧火棍怎么了嘛?
也就是说,那话一出口,像沈叔这种身经百战的,听迟蓦的意思他已经被玩到站不起来;再像迟蓦这种肉身还绝对干净但灵魂早不知道把李然当主角、而脏成了什么样子的,都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可李然自小就是公认的智商不高学习不好、也就长得好看的乖宝宝,他还没有进取之心,对任何事都不好奇,走到哪儿都是只能被人注意到外貌什么都不能被注意的“弃子”。
身为小小年纪的年轻人,时代的网速那么快,早该被网络荼毒了,他却因为自身蜗牛般的顺从性格与他妈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成长环境,待在迂腐保守的世界中心没进入过科技时代,身在城市,魂锁“大山”,视频里的坏行为没看到过,好行为当然也没学到过。
现在手机跟着他,都只是被当做一种只用来打电话发消息的基础工具,简直是奇耻大辱。
跟着迟蓦以后,李然倒是被一点一点地养出了好奇心、逆反期,奈何他哥不让他搜索浏览器学习一些会脏眼睛的黄知识,李然这没主见的孩子自然会绝对听话,被管教得毫无怨言。
否则阳奉阴违,屁股肯定是要挨揍的,李然最懂得规避风险了,他才不会明知不可为而非要迎头直上呢。
打死都不干。
所以……
烧火棍到底怎么了嘛?
这个问题堵在心里,令李然意识到自己的蠢,又无语又羞愤欲死,真想回到更小的时候,把那个总是把他妈的所有话当做金科玉律的自己,噼里啪啦地揍一顿。
做人怎么能没有常识呢?!
白清清的极端“保护”在李然年龄越大的时候越能显示出要命的端倪,她把李然困在了一个虚假、不健康的象牙塔中,小小的李然每日每夜地蜷缩在里面脆弱、卑微、敏感、沉默,没有存在感。
幼时还好,本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犯傻是萌;少年偶尔犯蠢,也能当做天真可爱,人没长大时都这样;一旦彻底从学校里毕业,变成社会中的一员,如果没有得到改变的李然还经常犯蠢,就是一个可笑至极、令人感到不解的“怪胎”,人们只会厌烦他。
从此以后他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精力,重新学“做人”。
幸好……因为有迟蓦,李然在前往“怪胎”的路被狠狠地截断,他转头迈向正轨之道,变得愈来愈“正常”了。
“在想什么?”迟蓦见他垂着脑袋沉默,一副垂头丧气的小猫模样,心里对小孩儿当着外人面口无遮拦的火气消了大半,想把李然奸得死去活来的“黄欲之气”也被压制得不能往外蹿出一点火星。
他伸手把李然拉过来,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顶:“你没有说错什么话,是我和沈叔太脏,我们才罪该万死。我不该对你那么凶,乖宝,不难过了。”
“哥错了,好不好?嗯?”
李然满脑子还在质疑他妈对自己的教育,以及想穿越回去抓住窝囊的自己狠狠地揍一顿,再让他好好学学生活常识,不要让自己那么丢脸。
闻声只挑三拣四地听到迟蓦问他在想什么,那个常识问题又好死不死地浮上来勾人,他小声地发愁说:“在想烧火棍是什么东西,愁死我了。那不就是烧火的工具嘛……”
迟蓦:“……”
这他妈谁还能忍得下去?
迟蓦磨牙道:“我告……”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总裁办的门被大力敲响,两片玻璃门咣咣地震颤,不是谁的门谁不爱惜。
不知道华雪帆平常是去哪儿锻炼的臂力,是通过健身房这样的正规渠道还是通过床上那些事儿的邪修之道,这色女高声宣布自己来了:“迟总——迟总您在吧?我送文件!您听见了吧?听见了是吧,那我进来啦!”
推门进去,只见迟蓦装模作样地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手握鼠标专心办公。李然坐他旁边不远处,抱着头和作业相爱相杀,两个人各有事做。
离得远看不清,华雪帆被他们的假象骗到,她上前把文件放办公桌上,离得近了才看见李然面前摊着的试卷是反的,而老板的电脑没开!
她脸上那两道八卦之秀眉当场就吊了起来,再看两人之间气氛怪异,绝对有猫腻,她了然于胸,鲜艳的红唇要翘不翘的,直到转身出去都憋着笑。
然后就听迟蓦目不斜视地开口说:“你,有点多余了。”
华雪帆悚然一惊,再也不敢让胸中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病急乱投医地说了个“嗻”就跑了。
从这天起,华雪帆女士又开始提心吊胆地害怕收到老板赐给她的辞退解雇申请,连同事的蜜桃臀都不想了,势要重新做人。
办公室一空,李然怕他哥记得刚才的事,终于机灵一回,立马转移话题地问:“哥,沈叔说他救过你,你不能见死不救,但你又说把他从英国带回中国就是救他了,这是什么意思啊?你们两个都危在旦夕过吗?”
最后一句话问出来嗓音多少显得紧巴巴的。那么年轻健康的人,竟面临过死神的触摸,其中一个还是他哥……
李然刻意地不去细想,但当初在平行世界里显示迟蓦的生命终结于十七岁的游戏页面,在此时严肃地冒出头来。
“怎么想起问这个?”迟蓦抿唇,略显惊讶。这些事说起来复杂冗长,而且迟蓦总把李然当孩子,坐在大家长的位置上,他有的是理由与借口把李然的问题敷衍过去,再不济只用说一句这不是你该问的就行。
不过迟蓦没有这么做,所有小孩儿都会长大,他尊重且保护李然的所有成长过程,道:“等你考完试再说。”
“你都说了第一次考试有很大概率考不好,不要再往心里放一些你目前不该操心的事情。你可以考砸,但不能是因为我影响你,那样我揍你才能更安心。”
李然:“……”
一腔丹心喂了他哥,怪不得奶奶说他是狗王呢。
“而且——”迟蓦面无表情地点开一道监控视频,正是前不久李然下楼去玩,跟华雪帆说话的情景。
两颗脑袋之间的距离几乎可以算做是零,连头发丝都恨不得要缠绕在一块儿,俩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李然只是表现得无地自容,好像被调戏了似的。
迟蓦的脸已经变成醒目的冷硬状态,碳黑的眼似笑非笑地看向李然凉声道:“临近考试,我看你压力实在太大,让你去楼下放松放松。然后你就是这样去玩儿、这样放松的是吧?今天的工资扣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