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样?”
泪水模糊了视线,李然想看清迟蓦,用手背抹掉眼泪。
担心说得模棱两可他哥听不懂,不顾人死活地说实话:“前几天我、我看见小猫,黑哥压着白无常都进去了。”
“我怕你也要进来。”
迟蓦:“……”
迟总额角暴出两条压抑的小青筋,突突直跳,开始深呼吸。
如此反复四五六七八次,还在心里学着心理医生的傻哔样子告诉自己“我很善良,世界上没有人比我善良”循环洗脑。一不小心让善良过了头,恶毒又暴露了。他堪称恶声恶气地问:“进去又怎么样?”
“那怎么能行呢……”李然再笨蛋,也早在脑子里对比过型号,吓死了,拇指和食指紧紧捏住没有露出丁点缝隙,说,“我那么小。”
紧接着拇指和食指又分开变成圆,而且是一个有缺口完全堵不上的半圆,像邪恶的大嘴在愤怒偾张:“你那么大,怎么可能挤得进来啊。白无常是小的,黑无常也是小的呀,它们两个是般配的啊。你又不是黑无常,我跟你又不般配……呜。”
李然把哭腔硬生生地噎了回去,他哥说过想哭就哭,正常的情绪发泄不丢人,只是今天什么都没发生就吓哭成这个德性,饶是将迟蓦的话奉为圭臬的李然也觉得丢脸了。
一个劲儿地擦眼泪。
迟蓦:“……”
他迟早要死在李然手里。
“暴毙”而亡。
迟蓦合理怀疑,知道男同脏事儿的李然还是“直男”思维。
否则他绝对不敢这么放肆地胡言乱语。
正想着呢,已经许久不再说自己是直男但也没说自己是“弯男”的李然,自作聪明地祭出直男大法:“而且我是直男,这种事吓到直男了啊……”
迟蓦:“。”
呵,他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地心道,真是欠糙的直男。
心里泡得是欲海溺船,面上端得是君子端方,迟蓦善解人意地一点头,记得李然的属性,说道:“直男啊。”
然后他话音一转:“这次怎么只考500?”
“你不是说只有第一场考试才会容易考不好吗?在考场上分神了?”迟蓦缓缓地神出手,温柔地拭去他的眼泪,是李然熟悉的他哥,紧绷的身体像小猫给足了信任般渐渐地放松,听到考试成绩才又一紧张,“分神的时候想什么呢?说给我听听。”
李然又怕了:“哥……”
“说吧。没事,”迟蓦大方地扔出去一个免揍金牌,诱惑李然,“不揍你。”
李然:“就是……就是在想刚刚我们在说的事情。我当时不应该对小猫好奇,我以后再也不好奇了……”
说着说着又伤心起来。
这次他可算是理解了语文老师曾说过的一句俗语:“好奇心害死猫啊。我看看是哪只猫不好好上课对别人体育课上发生了什么好奇?我让他‘死’一下~”
迟蓦哄了他两句,随后继续问道:“是好奇,还是恐惧?”
“……害怕。”李然说了第三个答案,他仔细想了想,黑无常进去的画面太刺激,白无常没有反抗是日常。从人类的视角来看,白猫的抵抗也只是因为黑无常太不是个喵了,谁家好猫能成天里里外外进进出出的啊。
宛若被雷击中的李然仿佛被黑无常的十八代祖宗戳了十八辈的脊梁骨臭骂,害羞得抬不起头来,代入到自己和他哥身上,才开始觉得不可置信,心里放着他哥的那块儿地方就开始颤悠了。
害怕并非恐惧。
迟蓦笑了:“不好奇吗?”
“……”
“嗯?说实话,”迟蓦的双眼里有探照灯,紧紧地盯着他的唇,“我教过你说话说一半?”
要真是只有害怕的话,李然不会像喝了岩浆似的,脸烫得能煎鸡蛋。要知道,在看到平行世界特意为他铺展的十八之禁的盛大场面时,李然第一反应骗不了人,比煮熟的大闸蟹还红。迟蓦仔细地观察了,他不是恼羞成怒的红,是羞恥的红。
李然的嘴唇动了动,声若蚊蚋:“……好奇。”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如果人不好奇,那以后跟行尸走肉冢中枯骨有什么区别?”迟蓦终于把李然脸上的泪擦干净了,哄他现在别再哭了,稍微留着点儿眼泪,拂开黏在他侧脸的卷毛,想亲亲他纤白的颈,“没有说你以前笨的意思。但是你想想,现在有好奇心的你和以前没有好奇心的你,你更喜欢哪一个?”
李然的思路被他带着走,没有犹豫:“现在。”
“所以我们要保护好你现在的好奇心啊。”迟蓦伸手扶了李然圆领毛衣的领口,没扶正,反而扶歪了,暴露了半边肩,“我猜,你刚刚跟我责怪自己好奇心太重的时候,肯定在想好奇心能害死猫这句话呢。”
“然然,你心细,懂分寸进退,就算没有我教你的时候,也是最好的好孩子。你会让自己的好奇心助长到这种能‘害死’自己的地步吗?”
“肯定不会对不对?”
李然先摇头表明不会,又点头说:“对的。”
“那你凭什么要指责自己好奇心重呢?”迟蓦笑着说道,用词里有凭什么,语气却全然是宠溺之意,“好奇是正常的。接受它,不要退缩。嗯?”
李然又点头:“嗯。”
“还有你害怕的事情,我们现在来说一说这个。”迟蓦不等李然脸色微变抗拒谈论,就立马接下去说道,“想知道你这次考不好的具体原因是什么吗?是你没有得到解决的害怕——重点是没有解决。”
许多怕麻烦的人遇到问题第一反应是摆烂、躺平。
要是这个问题不好应对,更是能直接引发“逃避”“不问装不知道一问就上演吓一跳”“眼不见心为净”等一系列甩卖大礼包,反正不会迎难直上。
打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没有遇到难题,只是因为非常不幸患上了“懒癌”的拖延症们也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要办的事儿不憋到最后一秒没有人会动,非得卡到死线。玩也做不到敞开了玩儿,边玩儿边分神地祈祷这个“事儿”能识相一点自己把自己完美解决了。
但可能吗?
迟蓦说:“问题留在那里不解决永远都是问题,害怕留在那里不解决,只会演变成恐惧。”
“你想让你的害怕变成恐惧吗?你不想,对吧。”
男同间的那点事儿,是由李然的好奇引发的,他自作主张任由好奇膨胀,只想着探知没想着解决,看到不该看的、要长针眼的猫片后开始滋生出害怕,听到迟蓦说句试一下都能被自己的脑补吓得泪水决堤,这抹微不足道的“怕”已经在向“惧”演变。
“……我不想。那我现在要怎么办呀?”李然眼巴巴地看着他哥,朝他哥求助道。
迟蓦道貌岸然地说:“了解它。然后解决它。”
“你想解决掉‘它’吗?”
李然:“想。”
“害怕”男同的李然紧张地发现,事情似乎朝着一条非常诡异的路线上狂奔而去了。
迟蓦突然倾过身吻他,力度又明显有所控制,介于李然躲不开又不至于窒息的中间,毛衣被掀开了,很热闹地纠缠了一番。
“张嘴。”
李然被亲得嘴巴疼,闻言小幅度地张开嘴巴。
迟蓦不满:“张大一点。”
“……”李然便“啊”地张得大大的,眼神有些微的瑟缩。
床头柜上有制作材料绝对干净的清洁湿巾,可以用来擦手擦脸,擦完能直接吃饭。迟蓦眼睛一眨不眨地不离开李然的脸,眸色凝沉,恶鬼似的。可怜张开的嘴巴是种邀请,舌尖和嘴唇一样糜红,仿佛一朵惹人心甘情愿往深渊里跳的毒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