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愣愣地看了他半天,而后问道:“你当时是不是在楼道里喊我名字了啊?”
沈淑瞪眼:“昂!”
“我一出来没看到人……还以为是自己幻听……”李然虚弱地说,他来医院之前听小叔说过沈淑在这儿,想着等到医院再问问他病房在哪儿,然后买点水果探望他,没想到被不认识的吴愧和白清清住院还有他哥拔迟瑾轩氧气罩等事件绊住了脚,事情太多李然处理不过来,他抬手一指沈淑打着厚厚石膏的左腿,“沈淑,你腿怎么了啊?”
闻言沈淑立马一改盛气凌人的质问模样,嫌丢人似的顾左右而言他:“不小心摔的啊……”
而后等加西亚过来,李然看清他额头贴着纱布,没忍住八卦地问沈淑:“他脑袋怎么了?”
这回沈淑不嫌丢人,张扬地咧嘴一笑,说:“我砸的啊。”
回到家李然就跟他哥叽叽咕咕地分享听来的新闻,再如是评价:“哥,这对父子真凶残。”
这几天李然去医院,迟蓦去总公司,各有事忙,生活充足。
在医院里李然和白清清说完话,还要和沈淑说会儿话,这个病房转转那个病房看看,恨不能将自己一分为二,迟蓦给他发再多消息,都得不到秒回的待遇。
回到家后这坏小孩儿也没消停,一个破手机抱了好几天,经常噼里啪啦地敲键盘。要不是李然是好孩子,这幅背着人的模样真像和野男人暧昧偷情。
迟蓦一猜就知道他是在和吴愧聊天。聊的什么不得而知,因为李然不让他看。
他还满脸认真、煞有介事地说呢:“哥,这是隐私。”
“隐私啊……行。”再次遭到拒绝的迟蓦收回自己想窥究小孩儿隐私的目光,装成绅士,不动声色地磨了磨后槽牙,等李然聊完放下手机,捏了捏他的后颈肉,说,“你高考的第一志愿填的不是这里的学校吗?我前两天看了看位置,和我在这儿的房子离得近。我带你去家里看看?到时候我们就住在那里。”
李然一听,特别感兴趣地跳起来说道:“好啊。”
路程离小叔家不远,二十分钟左右。车子一路开进车库,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晚七点,天色渐黑,李然没怎么来得及细致地观察这栋别墅的花园,迫不及待地想去屋里瞅瞅。
万万没想到门刚一打开,他就被迟蓦猛地抱起来,双腿腾空地怼到了门上。
大门“咣当”一声关闭,双脚突然离开大地会令人产生不安全的感觉,李然低呼出声,下意识地抓住门把手,另一手紧紧攥住迟蓦肩:“哥你干什么……”
“放开。”到了没大人在的地盘儿,迟蓦就变了脸色,人皮都懒得披了,他面无表情地垂眸看了一眼李然抓门把手的手,语气更显强势,“快点。”
“哥,我会掉下去的……”
“李然,”迟蓦一点儿没跟他商量,大手从柔软的恤衫下摆探进去掐他腰身,“今天你除了我——什么都不准扶。否则我就把你幹到尿失禁,一直尿,停都停不下来。”
第78章 鼎凸
人带着喜悦的心情来参观一个新环境,身心都会很放松,路上脑海里还会设想以后自己和伴侣住的地方有多么多么美好。
一定将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市中心是一座城市里最繁华的地段,寸土寸金。李然的高考成绩未出之前,他就跟他哥商量想来市中心这边上大学。
“蓦然科技”的总公司在这边,迟蓦曾经也住在这边。
这里到处是他哥的气息。
以前只想活在人群边缘、甚至每天都祈祷别人不要注意到自己的李然,在正确地教导下,逐渐成长为一个主动往人群里扎堆的“胆大妄为”者。
不再怕“闹”了。
被他哥开车往家里带时,李然脑子里全是自己一个多月后开学报道,和他哥在这边的美好生活,飘飘然的。
等到了地方发现“美好”似乎堵车了,没来呢,先迎头给了李然“一棒”作为欢迎仪式,让他见识到了“险恶”人间是何等的险恶。
“呜……哥!”李然平日疏于锻炼,只用四肢纏住迟蓦不让自己往地上掉的高难度姿勢根本坚持不了几分钟,动不动下滑。
游戏嘛,有输有赢,这本来没什么,奈何李然玩儿不起,又被养得身娇体貴,稍微受点委屈就哭,此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要……你放我、放我下来吧……”
迟蓦对此有些不解:“你下去啊,我控制你的行动了吗?”
“你让我只能扶你……”
“是啊。你可以只扶着我下去,”迟蓦两只手轻轻松松地握住李然绷紧的膝窩,像在抱揽一个全世界最精致的大型挂件,快把人钉死在半空了还要装模作样地问道,“你下不去吗?”
他笑了声,说:“爬树你都不会?小时候没学过爬树啊?”
像李然这种从小有些木讷的乖孩子,怎么可能在懂事的年纪做“爬树”这种不雅壮举。
“游泳”是种只要学会、姿勢还算漂亮的运动,都在白清清的“过度保护”中未曾起步,其他运动就更不要想了。
不过李然看过别的小孩儿爬树,满眼惊奇,一看一上午,时而大眼睛忽闪忽闪,时而小脸些微扭曲,迟蓦还观察记录过呢。
首先,胳膊要尽可能往上地牢牢抱住树干,其次,身子要猛跳一下,同时兩條腿要立马缠绕在树干上面,最后,缓慢地向上蛄蛹——尽管姿勢不好看——即可。没有技术含量,不难做到。
下来的时候简单多了,只要手和腿稍微放松点儿,顺着树干滑下来就行。就是褲子內側不可避免地要遭大殃,被剌地起毛起球,回家免不了要挨妈妈的打。
有一点得特别说明,从树干上“一路下滑”的这个行为确实是简单的,但真想无痛地“顺利着陆”并不简单。
因为有小孩儿在下面捣乱。
那明显是一群好朋友,他们约好玩儿游戏。
先有一个小朋友爬树,吭哧吭哧大半天,往上爬一半往下掉一半,纯纯的新手出村。
等他坚持不住快要完全掉下来,底下几个围着树转的小混球们就拿一根棍子往地上一戳,直冲云霄地指着他的腚,同时哈哈大笑。树上小孩儿哼哼一嗤,满脸倔强地不以为意,努力地调转方向,要避开棍子保卫小屁。小混球们起哄着赶紧把棍子拔起來追树上的小孩儿……之所以说是好朋友,而不是一群孩子联手欺负一个孩子,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会玩儿这个游戏。
底下的小混球们看树上的真坚持不住了,就把棍子撤开,换下一个过去爬树。
就这样……一群爬树不太熟练的菜鸟们在“严格”的训练之下,短短两天就能像猴儿一样往树上蹿了。
天天嚎得也像一群猴儿。
特别吵。
李然对大脑里的内存会定时清理,能记得的事儿不多。
正常情景下,他要是被人问起你小时候都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儿啊,他根本想不起来。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只是稍微被迟蓦提示一句,李然就全想起来了。
可人家是在做游戏,李然却完全不是做游戏啊,他是做,被做。树干太滑,李然又没有经过魔鬼训练学什么爬树,身体时不时地往下掉,迟蓦不帮他,放任地观察他自由落體,反正又不会真摔到地上。碳黑的眼眸里是被火燎起来的癲狂与兴奋。
快掉到底的时候便被棍子截住,这时李然就哭得特厉害,拼尽全力向上方蠕動,分开自己与铁棍的親近。但坚持不到三秒又往下掉,快把他釘死了。李然明明被托着呢,却没有半点儿的安全感,一直哭著喊哥,甚至是一直哭著喊著要回家找哥哥。好像让他变成这幅标誌模样的不是他哥一樣,脑袋又成了水和漿糊。
后来迟蓦等不及了,嫌李然效率低,做事慢,用力帮他。他还义正词严地板起脸说:“我是这么教你的吗?这么慢什么时候能学会?有没有好好学?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