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沙的密度心里没数,高中刚毕业没俩月就把物理知识全扔了,不记得就算一个10L的小桶装满了沙子,都得有30斤。
这还是干沙呢,沙子再潮点儿得40斤。
他还以为只有几斤……
李然不想自己还没走到他哥旁边就累得直喘,多丢人啊。
干坏事得有气势。
他默不作声地把桶放下,再默默地捡起地上的沙铲,弯腰往外面卸沙。
卸了一半还是沉,再卸。铲了半天,好不容易铲满的沙子最后还剩下一小半,李然叹气。
但他一抬眸脸上就换了一副高高兴兴的表情,提着桶往迟蓦身边跑:“哥我挖到了螃蟹,我拿给你看看呀。”
“嗯,我看看。”迟蓦配合道。
“看。”李然把那点儿带着海水咸涩味道的沙子全倒在了他哥腿上,“全给你。哈哈……”
迟蓦全部接受了:“嗯。”
沈淑:“……”
他把墨镜扒拉下来,眼不见心不烦,无语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儿。
接下来李然简直玩得不亦乐乎,不用沙子了,用海水。每次灌上半桶水,提过来以后往他哥身上倒,不知道桶里有没有装进海面的半个浪卷,反正迟蓦看似八风不动,实则也能看出浪。
若不是忌讳着外人在,李然非得被“抽”不可。
而李然依旧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往迟蓦身上倒水的时候避开了他的关键位置,省得“湿”身令他尴尬。他们穿的是普通衣服沾了水容易贴身。
沈淑孤家寡人的、被迫看他们恶心地腻歪,两张狗皮膏药互相黏似的,长出一口气,另一条腿也差点儿气骨折。
现在国际资源互相利用,留学生越来越多,在有名的国际学校里深造几年再回国,价值能翻番——大家都爱这么包装自己。
这几年,沈淑在中国得到了庇护,过得日子好不自在,活得好不轻松。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就算他确定自己从此以后不会再回英国,但加西亚知道他是因为有迟蓦帮忙才捡回一条命,以后他们去英国,也会得到相应的帮助。
沈淑心想以后李然说不定要出国学习,说:“以后他要是去英国,那边会有人照顾他。”
闻言迟蓦喝了口酒,在阳光下更显得墨黑的眼睛看着李然又提了半桶水回来,说:“他不会出国留学。他哪儿都不会去,只能待在我身边。”
沈淑又翻了一个白眼儿。
他竖起一根中指说:“我等你食言。恋爱脑。”
迟蓦冷笑:“不可能。”
夕阳渐沉时,海边的温度明显下降,李然没再泼迟蓦冷水,怕海风一吹害他感冒,还催他去换衣服。
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光着脚丫子往海里跑,褲子湿了大半条,上身衣摆也湿了好多,风一过确实凉,想哆嗦。
“冷了吧。离我近点。”迟蓦先蹲下把李然裤腿上的水拧了拧,而后站起来挡住风向,又拧了拧他衣摆的水,掩着他往不远处的车里去,把湿衣服换下来。
游轮已经要行动了,只等夜色降临,海上的聚会便要开始。
“来,穿上。”迟蓦先用一张大毛巾把李然擦干净,而后给他扣衬衫纽扣。
车里只有他们两个,兴许闹了他哥大半天,这种作威作福的感受有点儿太上头,想继续“蹬鼻子上脸”,不安分的玩闹因子还在李然的血液里流淌着,他静不下来了。迟蓦给他扣口子的时候,李然不配合,他哥扣好一颗他解开一颗,故意勾迟蓦。
等他哥眼神沉郁、幽深地抬眸看过来,李然还演技非常青涩地装无辜单纯呢:“怎么啦?干嘛这样看我?我又没有、我才没有勾引你……”
话没说完自己先笑了,车窗外是大哥大姐们闹闹哄哄地回来了,他们上自己的车换衣服,人来人往都是声音,李然看他哥吃瘪更快乐了,一时没控制住嘚瑟的心,嘿嘿地小声说:“你又不能拿我怎么样。”
“哦,”迟蓦拇指按了按李然无师自通学会勾人的嘴,想亲烂他,说道,“怎么?你觉得我们是不会回家了?今天晚上我们在游轮上住,你跟我一间房。”
李然笑容微收,表情略懵,不嘿嘿了。
迟蓦再给他扣扣子,小孩儿非常配合,愣是没敢再动一下。
接下来几个小时,大哥大姐们先回酒店休整、盛装打扮,男的帅女的美,李然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把他哥哄好。
等各位盛装出席地到了游轮上,李然还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把他哥哄好。
……哄着他放过自己。
以后他再也不嘚瑟了。
“夜生活”开始前,迟蓦先跟大哥大姐们说话。李然悄悄背着人群,一看就不是干好事,掏出手机搜浏览器。
他边啪啪打字搜索,边小声念叨出来:“怎么哄……小肚鸡肠的……生气的……男人,不让他幹死自己。”
几分钟后,迟蓦过来了,他摸了摸李然的后脑勺。小卷毛简直乱飞。
“哥。”早已经把手机收起来的李然握着栏杆,眼睛从翻滚的海浪上收回,胸有成竹地、笑容甜靓地看着他哥。
而后他先看了看周围,见大家都在大声说笑,可以跟他哥说那句话。大海广阔无垠,这瞬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
李然:“我有话跟你说。”
“嗯。”迟蓦侧耳,挺期待地回,“说吧。”
李然脑袋往他哥那边歪,些微不好意思、但为了不让迟蓦幹死自己豁出去了,耳根在海风里微烫,第一次尝试哄他哥,极轻极轻地叫他:“老公。”
作者有话说:
然宝,你看这事儿闹的,不更完蛋了吗?
然宝:啊?
第88章 打开
游轮在快速前进,海风呼呼地刮,白昼藏在黑夜之后,月亮高悬星辰密布,游轮上面喧嚣如闹市中心,富丽堂皇。
李然轻轻地叫完,就赶忙退开一点距离,期待地观察他哥的反应。
只见迟蓦头发尤为惹海风喜爱,凌乱得一会儿拢到一起,一会儿遮住眉眼。他往日里总是装着各种难以琢磨的情绪的眼睛很平静地眨了一下,连表情都带上一丝清澈。
而后他似是没听清,更似是不确定,眉宇轻拧:“什么?”
“老公。”李然看他哥有点傻,心情好像好得不得了,非常受用这个称呼,几个小时前才发过再也不嘚瑟的誓,眼下忘了个一干二净,得意忘了形,没看见他哥“疑似变身前”拧眉的那一下,喜气洋洋地又叫了一声。
同时在心里夸自己真厉害,大获成功。
他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哄完他哥,李然自觉一块大石落地,满身心的轻松,立马翻脸不认人地不再把迟蓦当回事儿了,一头扎进大哥大姐堆里,和他们打成一片:“姐姐,我今天想喝酒,可不可以给我一杯?我哥同意我喝。好喝嘛?”
“当然可以啦——姐姐我给你倒一杯。价值二十八万八的红酒,好好地品尝一下,”华雪帆一袭酒红色礼服,长裙曳地,十厘米恨天高,与面前桌上摆得几十瓶红酒比起来,她更美,“我跟你说,酒是能品出不同的味道的。就像香水,有前调、中调还有后调,好不好喝我的说法太主观,得看你喜不喜欢。我觉得这酒真不赖,后调好醇好香哦。”
“快点尝尝,给。这是提前醒好的酒——味道怎么样?”
听华雪帆盛情推销了好大一会儿,李然蠢蠢欲动,醇香的酒气往鼻腔里钻,他觉得好闻,味蕾大动。之前滴酒未沾,此时却像一个酒鬼一样,两眼冒星星地迫不及待。
红酒刚递过来他就“大包大揽”地仰头喝,满满一口一点儿没含糊,舌头猝不及防被泡在一股非常奇怪的味道里,李然脸色微变——差点儿又重新吐出来。
苦。辣。涩……
一点儿也不好喝。
李然对吃东西颇有讲究,饭量不小,自小就热爱吃,从来不会饿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