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蓦没把这个当回事儿。
然后等李然开学,跟他提了第二次:“哥,申请交换生名额有点麻烦,现在就要准备了。”
迟蓦脸色阴沉,装聋作哑。
他没搭理李然,还在李然想继续说的时候,恶狠狠地把他扒了,一味地对他嘭嘭嘭。李然一张嘴只会哭叫了,抽抽搭搭地倒气呼吸,再也说不出其他废话。
周末在床上平瘫了两天,可怜地在被子里抹眼泪。
被幹服的李然老实巴交了一个月左右,国庆放假的时候,在家既不死心也不怕死地跟他哥提了第三次,说:“哥……我想试试嘛……”
“试什么?你想去哪儿?李然,你到底是想出国留学还是想离开我啊?”迟蓦冷声说道,一双碳黑的眼睛目光如炬地钉在李然脸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那道冰冷的眼神直勾勾地锁着李然,似乎在说,但凡李然敢再多说一句,别说国外,连现在的大学也不用去了。
李然没有被他哥阴郁的脸色吓到,被他哥说的话气到了。他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低头瞪着迟蓦质问:“你说什么呢?”
“你说我说什么呢?我们才在一起多久?嗯?你为什么非想着出国,这跟你说要跟我分手甩了我有什么区别?你做梦吧。我说了不许。不许你出国,我不同意,你听我话了吗?”迟蓦像一头突然被侵略了领地的野兽,太阳穴的青筋鼓跳着,他一把攥住李然手腕,把他甩到沙发上,潜意识里的恐惧成为现实。
他不允许戒同所里的那些人当着他的面划烂李然的照片,不允许迟巍齐杉在他能力薄弱时拿李然威胁他,更不允许李然翅膀硬了想要飞往更远的地方,无牵无挂地离开他:“我必须要每天都看到你,你哪儿都不准去。李然,我什么都会满足你,但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以后不准再跟我提出国留学的事情,听懂了吗?”
“没听懂!也不想听懂!迟蓦,你凭什么怀疑我啊?”李然委屈得想哭,伤心了。
生平第一次说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跟谁不会生气一样。
他又不是没有脾气。
“我没有怀疑你。”迟蓦绷着一张冷脸,说。
“你刚才那话说的不就是在怀疑……如果我出国,就会因为见到更好的人,不要你吗?不然我为什么要跟你分手?你还不承认。”李然一把推开迟蓦,从沙发上站起来,力道太猛一下子撞到茶几,他却没觉出疼,走到另一边和他哥隔着另一张沙发,开启了非常气愤的辩论,“迟蓦你是混蛋!”
“我没有怀疑你,我怀疑的是我自己。我特妈又不是什么好人!”迟蓦也站起来跟他吵,脚下想立马追上去,想问他磕疼了没有,想跪下看看他的腿,话到嘴边仍是万分焦躁,“你说得对我就是个混蛋。”
“李然,我是个什么样的畜生我知道得比你更清楚,世上比我好的人多得是,可能随便抓一个都比我好,我怎么能不怀疑自己?!到时候你一出国,离我有十万八千里远,我们不能每天在一起,我看不到你,你让我在这儿怎么办?!每天想着你在那边干什么身边又都有谁、而嫉妒得发疯吗?!”
李然很是迷茫了一下,他觉得更伤心了。这次不是为自己受到的莫须有的怀疑伤心,因为迟蓦根本没有怀疑他,他是为他哥伤心,为迟蓦的自我怀疑伤心。
他不想让他哥这样……不想让迟蓦难过。
但吵架的时候容易被情绪支配,除非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否则理智很难回归。
李然本来就年纪小,先前又时常压着性子,不知道愤怒为何物,今天乍一尝到刹不住车,心里的火还在蹭蹭往上涨。迟蓦自我贬低,说自己是畜生的不自爱令他怒火升级,更气了。
什么叫世上比他好的人多得是?什么叫随便一抓就比他好?
真是气死李然了。
这种对李然来说过分奇异的感受,竟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膨胀了几分,好像前面有十万大山他也能挥拳砸碎,让迟蓦认清他到底有多好。
“哥!你要是再这样说话我明天就不理你了!”李然先放了一句狠话,“我想出国留学,是因为我知道国内的心理学体系还算不上太完整,很多理论现在依然是从国外引进来的,我想去外面学更多,取之精华去之糟粕还是你教我的呢。”
“你想说什么?你闭嘴!不许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任何关于自己不好的话!就算你是我哥也不能说我哥的坏话,我哥是最好的!”李然当场来了一个绕口令,舌头竟没有打结,绕完他立马用一个抱枕拍在迟蓦脸上,阻止他的话音,“你说你不会束缚我,你确实没有束缚我,可是你把自己束缚住了啊。”
“心理学家弗洛姆提出过几个关于爱的观点,其中一个叫幼稚的爱,这种爱是‘我爱你,因为我需要你’。”李然声音很大地说道,好像仍在吵架,颇有些振聋发聩的感觉,“另一个观点是成熟的爱,这种爱是‘我需要你,因为我爱你’。”
“迟蓦,我有一个成熟的人格,我对你的爱是成熟的爱,我需要你,是因为我爱你。听懂了吗?回答我!”
作者有话说:
狗总:老婆好辣,想舔
然宝:
第104章 下流
李然和迟蓦的相处,迟蓦处于上位者、掌控者,他们很多次谈话,都是迟蓦在教导遇到难题的小孩儿时,用沉着有力的腔调对他说“回答我”,直到李然把那件使他纠结的事情弄懂为止。
迟蓦从来没有遭到过这样凶悍的质问与命令,更何况它来自于李然。
李然就像一只……像一只什么呢?
“喵呜……?”这时,本来在猫窝里睡大觉的黑白无常被两脚兽的大吵声惊醒,白无常不明所以,在猫窝里优雅地俯瞰客厅里刚才吵破天、此时却突如其来的寂静。它开口喵了一声,尾音人性化地扬了扬,似乎卷起了问号的形状。
而黑无常蹲在地板上面,明明是猫却仿佛顶着满脸的不可思议,碧绿色的兽眼亮晶晶的。它刚睡醒,被人类的死动静一吓才翻出了猫窝,白无常见机捞了一下,没捞回来遂放弃。黑哥不知道用的哪种睡姿,半边脸的毛都压扁了,好像把脸睡歪了。
它就这样用一副不忍直视的尊容霸气地瞪着两只两脚兽,还以为自己很帅,一双猫眼直接收容了迟蓦和李然的站位,在灯光下竖起的瞳孔来回扫视他们,最后他果断放弃看李然,而是凶巴巴地瞪向迟蓦,冲他哈了气。
按照以往经验,大两脚兽总欺负小两脚兽。哈他准没错。
迟蓦面无表情地扫了它们一眼,明白了。
李然就像一只小猫,以前没有爪子也没有獠牙,见了人类只会躺下来,露出柔软的肚皮。在某人还算细心的呵护中,他长出了能自保的爪牙,却从不曾对迟蓦暴露,依然用肚皮贴贴他。今天都这么生气这么凶了,他也只是像小猫那样收起极其锋利的爪尖,用毛绒绒的猫拳发动攻击。
半点儿杀伤力没有……但却收割了迟蓦的心脏。
迟蓦奇异地冷静下来,这一刻,不想骂自己混蛋,不想骂自己畜生,而且……他突然真的不这么觉得了。他真的不觉得自己混蛋,也真的不觉得自己畜生。
面前的李然在他眼里形成一个影像,一个神圣的、永远使他魂牵梦萦的影像。何其幸运,李然还真实地站在他眼前。
小孩儿明明还在生气,单薄的胸口一起一伏的,可迟蓦却觉得可爱死了,疯狂地为他着迷。
他不自觉地上前几步。
“不准过来!”李然还生气呢,当然要大声制止他。
迟蓦充耳不闻,快步绕过地上砸他的抱枕、中间的茶几、前面的单人沙发等等障碍,跨过千山万水似的,坚定地来到李然身边,一把抱住了他。
“你……诶!”李然下意识抬手搂住迟蓦扑过来的身体,肩膀上刚压下一个脑袋,他就感受到了他哥的高大,没接住,腿晃两晃,稳不住身形了,最后不受控地往身后的长沙发上倒去,被迟蓦盖在了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