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澄脸色涨红,嘴上气极:“……你怎么每次都不听我说话,戚淮州,我说,下次不许这样抱我,很丢脸!”
无视了床上人的喋喋不休,戚淮州撂下一句“等着”,转身去找药箱。
等戚淮州拎着药箱回来的时候,刚刚还又哭又炸毛的人,正趴在床上,自在的晃着腿,玩着手里的古币。
视线在那截白皙小腿上停留了片刻,戚淮州走过去,将药箱放到一旁。
“待会儿再玩,先处理伤口。”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手上不肯放下古币,只把伤手往戚淮州面前一伸,意思明了。
伤口不严重,只需要简单消毒,贴上创可贴就可以了,戚淮州处理小心,戚澄很不给面子,时不时发出疼痛的抽气声。
“很疼?”男人低声问。
“疼。”戚澄立刻道:“哥,我疼死了。”
他这里面有八分是演的,实际上要不是刚刚段珩抓起他的手,他都没注意自己手出血了。
男人动作更轻了,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戚澄不免得意。
他就是要戚淮州在意他,心疼他。
以前是,现在更是。
戚淮州抬头看他一眼:“知道疼了?下次还乱发脾气捶东西吗?”
“谁让你没有立刻来找我。”
“那你就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吗?”
戚澄瘪着嘴,不吭声。
丢掉消毒的棉球,戚淮州仔细地给那处小伤口贴上创可贴。
见处理好伤口,戚澄想抽回手,刚一动,就被戚淮州抓住了手腕。
“哥?”戚澄不明所以。
男人没有回答,只半垂着眼眸,盯着戚澄的手腕处,那里有一圈明显的红印,显然是之前和段珩拉扯时留下的。
戚澄皮肤白,那道红痕就看着格外明显。
温热粗糙的指腹毫无预兆地按上那处红痕,夹杂着一阵突兀的痛痒,激得戚澄头皮瞬间炸了,浑身汗毛倒竖。
“哥!”他痛呼,用力想要抽回手腕:“你干嘛?!”
这次,戚淮州很快收手,换了很轻的力道,缓缓摩挲着那处。
戚澄像是想起什么,立刻翻身坐起,趁着当事人不在,故意告黑状:“对了,你看到了,那个谁就是看我不顺眼,刚刚你要是不来,我怀疑他会打我……”
“……还有,吃饭的时候他也故意找茬,他就是看我不顺眼……”
“……之前在学校就是,每次都跟我过不去。”
“你在学校跟他接触很多?”戚淮州突然问。
“呃……”戚澄缩了下脖子,不想暴露段珩之前因为自己的缘故被欺负,他心虚道:“不、不算多……”
“嗯。”
男人抬起眼,目光沉静却极具压迫感地锁住戚澄。
“以后离他远一点。”
戚澄瞬间愣住。
戚淮州站起身,敛起所有情绪:“好好休息。”
房门被轻轻带上。
卧室里安静下来,戚澄缩在柔软的被子里,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戚淮州指尖的温度,他摸了摸颇为惨淡的手腕,心里怪异又忐忑。
戚淮州看出他故意给段珩上眼药了?
所以警告他离段珩远一点?
所以,还是戚淮州还是在意段珩的。
戚澄躲在被子里,用力的咬了咬牙。
他不准许。
走廊另一端,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段珩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捻了捻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皮肤发烫的温度和湿漉漉的泪意。
他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下。
第23章
这一晚戚澄根本没睡好,清晨醒来时只觉得头脑昏沉,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倦怠。
上午没有早八的课,他磨蹭到十点才慢吞吞地下楼。这个时间戚淮州早已去了公司,戚澄无精打采地坐在餐桌前,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李婶儿看他脸色不好,又想起这两天发生的种种,心里不免心疼——对一个还没大学毕业的孩子来说,这打击简直是天翻地覆。况且戚澄比之同年龄的人而言,心智更不成熟。
她正想开口安慰两句,却听到戚澄别扭地问道:“那个谁呢?”
李婶儿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珩少爷一早就出门了。”
戚澄撇了撇嘴,心想段珩倒是识相。
然而想起之前撞见段珩和李婶说话的画面,他又忍不住追问:“那……李婶儿,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李婶儿其实觉得段珩也是个好孩子,看起来沉稳懂事,像是吃过不少苦。可一想到那晚餐桌上的冲突,她还是更偏袒自己看着长大的戚澄,只得含糊其辞:“珩少爷才刚回来没几天,我也不太清楚。”
戚澄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坏心眼地希望李婶儿说段珩不好,说他难以相处。可转念一想,这其实也不是他真正想要的答案。
段珩是好是坏,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是有一点点害怕,害怕大家都去喜欢段珩,那他怎么办?
或许是老天听见了戚澄心底的不安,接下来一连几天,他都没再见到段珩。不管他起得早还是晚,就连晚饭时也多半只有他和戚淮州两个人。要不是李婶儿说段珩还在这个家,戚澄几乎以为对方已经搬出去了。
戚澄也不傻,知道对方这是避着他,松了一口气儿的同时又夹杂着一丝别扭,觉得自己好似在欺负对方。
不过很快戚澄注意力就从段珩身上挪开了,于成飞第二次试探着问他生日怎么过,说好提前准备。
戚澄往年生日宴都很盛大,他喜欢热闹,喜欢这种众星捧月万众瞩目的感觉,往年这种时候戚淮州都会提前让人安排,今年也安排了,只是戚澄拒绝了。
“不想过,烦,每年都一个样。”他这么对戚淮州说。
戚淮州没多说什么,只摸了摸他的头,问:“想要什么礼物?”
“我说了还有什么意思?反正我自己也不缺钱。”戚澄本就低落的心情更加烦躁,甚至涌起一股无名火。他对戚淮州冷着脸道:“我不管,你想送什么就送什么,最好别送,反正我也不稀罕。”
那又不是他的生日,他过个什么劲?要过也是给段珩过,戚澄晚上躺在自己房间里,心情无比失落。
谁知道他自己真正的生日是哪一天?反正不是12月底。
他说不过生日,戚淮州就真的没再提了。
最近戚淮州又忙得不见人影,他哥一直都很忙,戚正平不管家事,一心走仕途;他自己还没毕业,就算毕业了也帮不上什么。整个集团的重担都压在戚淮州一个人肩上,周围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亲戚,戚澄光是想想,就替他哥觉得累。
他告诉自己不要任性,要体谅戚淮州,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委屈。
是不是就因为他不是亲弟弟了,戚淮州就不愿再为他花心思?难道从前那些纵容和宠溺,都只是建立在血缘之上?
理智上他知道该知足,戚家没把他赶出去,还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他应当感恩戴德。
可情绪上,他就是憋屈,无比憋屈。
好似从自从那天之后,他心头就堵了一团无名之火,每时每刻都在不断灼烧、消耗着他。
这股无名之火,在一个雪天的早上,看到段珩在雪地骑着自行车后,烧的更旺盛了。
“停车。”
戚澄突然朝前面的司机喊道。
司机吓了一跳,连忙踩下刹车,好在雪天车速本就不快,车子在雪面上滑行一段,缓缓停住。
车门被猛地推开,又“砰”地一声关上,戚澄绷着脸,径直挡在了段珩车前。
段珩也停下车,单脚支地,面无表情地看向眼前的人。
“有事?”他问。
雪还在下,冰凉的雪花落在戚澄的头顶,脸颊,脖颈,段珩看见他轻轻打了个颤,比寻常人要红上许多的嘴唇里呼出一阵白汽,眉尾的那颗小红痣在白雾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