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宴会前,他其实想过,万一这场宴会时傅逐南同意的呢?如果那天傅逐南说得话只是哄他玩呢?
不然为什么……第二天傅逐南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是那样他会要怎么办?
声泪俱下地表演,说傅逐南玩弄他的感情?说自己陪伴了傅逐南整个易感期,他却要和姐姐订婚……
慕然忍不住用力地抠了抠掌心。
好恶毒。
他以喜欢傅逐南为借口,想要代替姐姐联姻,是因为傅逐南没有喜欢的人——反正只是联姻,他对姐姐也没感情,换个人也完全无所谓吧?
更何况他听说的傅逐南还是……那样的人。
但没有感情的联姻是一回事,用那些恶心人的手段却是另外一回事,他说不出口。
而且……傅逐南和传言不一样,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慕然想着,偷偷瞄向身侧。
“看什么?”
只一眼,就被傅逐南抓了包。
他眉目狭长,没有表情时总显得凶,令人望而生畏,慕然心里发虚,竟然不敢同他对视。
傅逐南:“刚刚胆子那么大,现在又害怕了?”
“那不一样。”慕然下意识反驳。
“哪里不一样?”傅逐南问,“我比他们更可怕?”
慕然不知为何觉得有点恼怒,眉头皱起来一点,又急又快地喊:“当然不是!”
“委屈什么?”傅逐南淡淡扫了他一眼,稳稳地把车停在了路边。
“我没有委屈……”
四目相对。
在宴会厅里泛金的琥珀色眼瞳,到了昏暗的车厢里,又显得郁郁沉沉,慕然陡然失声。
为什么……傅逐南看起来那么疲惫?
可是就连对没有Omega的Alpha来说与酷刑无异的易感期,对傅逐南都不能造成多少影响,现在又为什么疲惫?
慕然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差一点就赶不上了。”
“害怕?”
比起慕然的失神,傅逐南冷静的仿佛一切都与他并不相关。可偏偏,他停顿了两秒,又说:“别怕。”
生硬的安慰。
“就算没赶上,也不会带来什么变化。”
站在他那个位置,只要不那么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面子,没什么能干预他的决定。
傅老爷子年纪大了,又退休了那么久,早就和现实脱节,只晓得用自己的思维去揣度别人,却不知这一套对其他人或许根本不能起到作用。
那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去呢?
傅逐南也不知道缘由,反正也没废什么功夫,少传点谣言算一点。
“你明明答应我了的,要选我做结婚对象。”眼前的年轻Alpha好像真的很委屈,用目光指责他的不妥帖。
明明答应了,怎么能险些让事情出现变故呢?
怎么能让他提心吊胆呢?
傅逐南读懂了,难得心软,他解开安全带,俯身。
距离被拉的很近,近到傅逐南能嗅到了自己留下的信息素。
浅浅的花香,在空气不足够流通的车内存在感分明。
傅逐南早发现了,慕然对信息素的味道不敏感,大概是因为二次分化的缘故。
所以他能够更肆意的,将信息素弥漫着,一点点把人包裹。
可是……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被信息素吸引?出于生理性的本能?
不对。
Alpha怎么会被Alpha吸引?
可除了这个,有还有什么原因?
傅逐南望着粉粉的眼睛,黑暗中,浅浅的色彩被蒙上了一层阴翳,使得那份色彩愈发分明。
他问:“你在指责我吗?”
“我没有!”慕然更委屈了,他哪里、哪里有那么不讲道理,去指责另一个“受害者”?!
他只是——
“撒娇?”傅逐南恍然大悟,他看见慕然瞳孔地震,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惊吓,抖着唇要辩驳。
傅逐南没给机会,他抬手,压在慕然蓬松的头发上,顺着头发生长的纹路,轻轻抚摸了一下,又一下。
撸猫似的。
傅逐南看着慕然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才开口·:“好了,我知道了,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
认错态度良好到慕然无论说什么都像无理取闹,好为了得到更多关怀。
慕然觉得呼吸更困难了,扭头看车窗:“我可以跳车吗?”
“我上锁了。”傅逐南微笑。
“……”
傅逐南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他重新系上安全带:“我有点饿了,陪我吃个饭?”
慕然拒绝交流。
“不原谅我吗?”傅逐南又问。
“……我没有!”慕然气急败坏,“我没有生你的气,更没有撒娇——”
他一扭头,就撞进了Alpha沉静的眼中,扬起的声音又突然弱了下去,他小声反驳:“本来就没有。”
“那去吃饭吗?”傅逐南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心平气和地问他。
慕然点点头,忍不住在心底怀疑自己。
他真的有……撒娇吗?
无意识撒娇?他有这个坏毛病吗?没有吧?
姐姐和妈妈不都说他独立的过分吗?遇到事情不和家里商量,只知道自己闷头去解决。
怎么到了傅逐南嘴里,就变成了撒娇?
胡说八道。
慕然愤愤地想。
傅逐南选了家附近的餐馆,选的时候没注意,等到了才发现是家主营西餐的餐馆。
“……”
慕然偏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
只是吃了一周白人饭,嗯,还是实验室的大锅白人饭,傅逐南的胃对西餐有些刻板印象的不满。
“换一家吧,西餐厅吃不饱。”慕然拦了下,说,“我刚刚看到这附近有家菌菇锅。”
傅逐南愣了愣,他有那么瞬间想照一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表情。
有那么明显吗?
“不喜欢吃菌菇的话,也有川菜,不过挺辣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
傅逐南的失神很短暂,只不过一瞬间,他反客为主:“我还以为你会说‘或者到我家去,我做饭给你吃’。”
慕然:“……”
他扭头就走,气呼呼地拉了下车门,没拉开,又回头瞪傅逐南。
傅逐南摁下解锁,慕然立即钻了进去,半个眼神也不愿意给他。
他少有的轻快,也跟着上了车。
这个点的餐馆人不算多,傅逐南上了二楼,服务员很快就端上来了飘着菌子的汤锅。
服务员叮嘱了几句,没忘记把桌上的筷子碗全收走了。
“你知道来吃菌锅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慕然低头玩了会儿手机,突然抬头问。
傅逐南很配合:“什么?”
“先找好医院。”慕然说完,一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傅逐南,期盼能看到忍俊不禁的神情。
却不料傅逐南只是点点头:“你说得对,那你找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