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慕然干咳两声,“我可是吃菌锅的好手,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傅逐南点头,“我和你还没结婚,我的遗产和天价保险你都拿不到手。”
“喂!”
傅逐南低低一笑。
不那么有格调的餐馆无形中拉近了某种距离,慕然忘记了那些破规矩,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讲他是怎么发现被跟踪,讲他是怎么想到脱身的办法,还讲他两个收到消息二话不说就赶来的朋友。
傅逐南认真地听着,偶尔回应,是个很合格的倾听者。
“总之,一切都刚刚好!”慕然喝了口鲜汤,洋洋自得。
姐姐把他保护的很好,从没让他处理过这些糟心事,今天是第一次。
他高兴的不仅仅是及时赶到,更多的是向其他人证明了,他也有保护身边人的能力。
或许这样,姐姐也能对他稍稍放心一些,不用在防备那群坏东西的同时还要牵挂他。
傅逐南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夸奖:“很棒,你做的很好。”
“……”
难以言喻的情绪呼啸而来,在心底汹涌澎湃,慕然从不是缺乏自信的孩子,但看着傅逐南认真而毫不浮夸的神情,他不自觉地捏紧了筷子。
汤锅沸腾的热气扑在了脸上,蒸的他也觉得热了起来,仓促撇开头:“快吃,煮老了就没那么鲜了!”
但他忘记了,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圆领T恤,即便撇开头,也无法藏住脖颈逐渐加深的颜色。
傅逐南体贴询问:“很热吗?我让服务员把暖气打低一点?”
“……不,不热。”慕然否认,一双眼睛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不敢落在自己的正对面。
“刚刚好,刚刚好,哈哈。”
傅逐南听着他尬笑,没有追问。
手机在裤兜里轻轻震动,傅逐南知道,今晚的事情足够引起轰动,偏偏他本人早早离场,其他人就算是想旁敲侧击下,都没有机会,只好发几条消息来问问始末。
慕禾安有个Omega的弟弟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当初所有人都在观望慕禾安要如何破局,大部分人都不看好她——Omega在名利场上的竞争力比Alpha要弱太多,更何况还有慕老爷子这个心偏到没边的掌权人在上头。
如今看到结果,又觉得她相当有潜力。
她那个弟弟能让傅逐南主动出面,多少代表了意义非凡——但到什么程度,还要看傅逐南的态度。
这些个人精见风使舵,都想着万无一失地探明傅逐南的口风,好下注压码。
傅逐南一概不理,只安心享受当下的美食。
饭后,他还没开口问慕然家在哪儿,慕然先问了:“可以麻烦傅先生送我回去吗?”
他今天说是和慕老爷子直接翻脸了都不为过,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回老宅受气。
但他的住所嘛……他记得还有好些人呢。
慕然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都僵了。
“嗯。”傅逐南笑了下,“别担心,我让蒋潜去处理了。”
刚刚听着慕然讲故事,傅逐南就知道他多半是高兴过了头,忘记自家还有个替他受罪的Omega。
法治社会,那些人要做些什么倒也不至于——就算要泄愤,也不可能挑在这个节骨眼,他们承担不起后果。
只是留在那儿给慕然和他的朋友添点堵却是不难,傅逐南听完就给蒋潜发了消息。
慕然眼睛亮了亮:“您真是超级大好人!”
“现在原谅我了?”傅逐南凉凉一笑。
“您不能诬陷我……”慕然瘪嘴,“我没有怪过您。”
说到底,傅逐南本来就没有责任与义务要为了他给自己爷爷难堪,他们又不是真的两情相悦……
构筑在谎言与欺骗之上的合作,就算傅逐南拒绝出面,也是人之常情。
不知道为什么,慕然的心情低落了下去。
他记得傅逐南在宴会厅里说得话——“我比较喜欢他”。
傅逐南比较喜欢他。
慕然不知道这个比较是和谁比较,比起讨厌的人,更喜欢他,还是比起其他可能成为联姻对象的人,更喜欢他?
傅逐南喜欢他吗?
即便只有一点点。
慕然突然感到惶恐,他打着“喜欢”的旗号,是为了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可傅逐南喜欢他——
那他做了什么?
他不是真的Omega,他也不是真的喜欢傅逐南。
不不不,傅逐南怎么会喜欢他?
慕然用力抠了下掌心,刺痛让他更加清醒。
傅逐南可是亲口说过“又笨,又爱撒谎”,怎么会有人喜欢又笨又爱撒谎的人?
傅逐南多看了他一眼,还没开口,就见慕然吸了吸鼻子,再抬头,又是兴高采烈的样子:“傅先生今天还有事情要忙吗?我把那些贝壳全部处理好了——您要不要看看?”
“这几天破事好多,那幅贝壳画我没给任何人看,您要不要成为除我以外观赏它美丽的第一人?”
傅逐南对那幅贝壳画没什么兴趣,但……
“可以。”
傅逐南想,反正也没什么事,哄小孩玩玩也无伤大雅。
慕然和许多怪癖与画技并存的画家不一样,他的画室没选在远离市中心的偏僻地方,反而选在交通便利的临江别墅。
傅逐南跟着慕然穿过别墅自带的花园,看见他停在门前,在左边的花瓶摸了摸,找到了钥匙。
“……”傅逐南表情复杂地看着他开锁,问:“你放在这儿,不怕被偷吗?”
慕然把钥匙塞了回去:“谁那么无聊来偷这儿?”
别墅内部装修的很简单,当初慕然买下这栋房,直接让人把非承重墙全打了,没有各种家具与墙壁的阻隔,空间看起来要大了好几倍。
傅逐南跟着他进去,明白了慕然的坦荡。
屋内除了几个高矮不同的凳子,还有各种画架颜料以外,什么家具都没有,真有小偷来,估计只能偷点纸与颜料。
慕然领着傅逐南到了二楼的房间,他一般在这里处理一些小幅画作,那幅贝壳画也在里面。
兴许是搞艺术的都喜欢惊喜与仪式感,他没有直接掀开防尘的白布,反而是回头满眼期待地看傅逐南:“你亲手打开看看。”
都跟着人到这里了,傅逐南没拒绝,捏住画布的一角,扯了下来。
大大小小的贝壳在铺满晚霞与海浪的画中小心的排列组合,用最自然的颜色拼接出大概的轮廓。
傅逐南微微愣住。
画中的人……是他。
那种感觉很奇妙。
傅逐南的思绪被拉着倒退,他的记忆力总是好的不应该,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天,他还是能清晰地想起那天发生的细枝末节。
海风吹拂的力道,晚霞洒在脸上的温度,还有……
傅逐南以不同于记忆里自己的第三视角看到了更多的东西,比如在他失神看向海边时,海边的慕然也在看他。
“……为什么画这个?”傅逐南垂眸,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乌黑的阴影,藏起了那点波动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