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他无语,他想揍死钟糖。
“我得走了。”徐凉云低头对陈述厌说,“杨碌从家里突然失踪,这次也有花留在那儿,可能是犯人转移目标了,我得去看看。现在还不知道是活是死,但是肯定得找的。”
陈述厌唔了一声,神色也有些担忧起来,说:“你去吧,是得去看看。”
他毕竟认识杨碌,出了这种事,当然也会忍不住担心。
徐凉云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站起了身。
陈述厌问他:“你说也有花留在那儿,我被带走的时候也有花吗?”
“有。”徐凉云站起来,拿起大衣,利落地穿到身上,说,“你家整个客厅都被铺了向日葵的花瓣……我记得你以前没怎么画过向日葵。”
“确实没怎么画过。”
陈述厌应了一声,拉住徐凉云袖子,把他往自己这边拉过来了些许,然后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又轻皱起眉,揪着他穿在里面的白衬衫,说:“怎么洒上咖啡了也不换一件。”
徐凉云低头,看到自己昨天洒在衣服上的咖啡污渍还十分显眼地挂在白衬衫上:“……”
徐凉云无可奈何,说:“昨天洒上去的,你那个时候出事了,没来得及换。”
陈述厌:“……是这样啊。你先快走吧,去看看杨碌。”
徐凉云应了声好,又伸手揉了两把他乱糟糟的头发,另一只手伸了出去,拉住了陈述厌的手。
这个动作似乎要了他很大的勇气。徐凉云的手在空中停停顿顿,犹犹豫豫了好半天,才终于抓住了他。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垂了垂眸,又紧抿住嘴,轻轻揉搓了一下陈述厌的手背,眼神里满是悲痛。
陈述厌没戴手套,手背上的伤疤摸起来有些粗糙。
徐凉云把他的手往自己这边慢慢拉了拉,拉到一半突然顿了一下,又讪讪放了回去,松开了他。
陈述厌沉默。他想起徐凉云以前每次上班前都会拉着他的手,然后在手背上亲一下。
“……我先走了。”徐凉云说,“我去看看,晚点给你发消息。”
陈述厌点点头,道:“去吧。不过你要给我发消息的话,得先把我拉出黑名单。”
徐凉云浑身一僵。
“拉出来以后直接加就行,我vx号没变。”陈述厌忍不住苦笑,说,“还是你跟我告白那天,后面加大写的RAIN。”
徐凉云撇了撇嘴,低下头,蔫蔫道了声好。
他又说:“对不起。”
陈述厌:“……没关系的。你快走吧,不是还要去查案吗。”
徐凉云乖乖点了点头,又很依依不舍地跟他说:“我晚上肯定会过来,外面有警察,你有事叫他们。”
陈述厌点了点头,伸手挥了挥,示意他尽管走不用担心。
徐凉云却犯了爱操心的毛病:“你少下地,我一会儿去叫人给你买早饭,你都吃了,不许……尽量别剩下。”
陈述厌被他那不敢硬性要求而突然停顿的改口搞得有点心情复杂:“好。”
“你看看什么时候出院……反正回家养着也行,那就尽早出院。可以先不急着搬家,去我家先住一段时间,等好得差不多了再说。出院的话先跟医院租个轮椅,好了以后再送回来,在家待着总比在医院舒服点。”
“嗯。”陈述厌应了一声,“你晚上过来再商量。”
“行……中午你按时吃饭啊,想吃什么跟他们说。晚上想吃什么到时候给我发消息,我给你买过来。还有,你昨天出手术室以后,我就叫人去你家给你拿了件外套,顺便把你手机拿过来了,就放在柜子里面,外套在下面的柜子里,要是冷了就拿出来披上……你想发消息就给我发,反正想发什么就发什么,我看到就回。”
“知道了。”陈述厌有点哭笑不得了,“你快走吧,我没事,你去看看杨碌。”
徐凉云也知道自己现在确实该去干正事。他是个刑警队长,他有职业素养,他和陈述厌是不容易,但也不能耽误他工作,现在可是人命关天的时候。
徐凉云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了,揉了揉陈述厌的头发,说我真走了,然后拿出手机,一边往外拨号一边走了。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了:“我说。”
陈述厌:“嗯?”
徐凉云小心翼翼:“我们这样算复合了吗?”
“……不然呢?”陈述厌又好气又好笑,“不是你自己答应的吗,还让我搬去你家。”
“……那好。”
徐凉云嘟嘟囔囔地应了一声,缩了缩肩膀,看起来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说:“那我……我们从头开始,慢慢来……我先走了……你好好呆着。”
陈述厌都不知道第几次说这话了:“你快去吧。”
徐凉云这才终于走了。
他把手机上的电话拨了出去,出了门。在转过头的那一瞬,陈述厌分明看到他眼里的小心翼翼只在一瞬间就全部消散,眼神变得像一把利刃,寒得人心里发凉。
一下子就变了个人。
徐凉云拉上门走了,走时电话对面的人恰好接起了电话,于是他对着电话声音肃冷地喂了一声,说赶紧去查杨碌。
他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他走后,陈述厌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徐凉云对他和对别人真的太不一样,这事儿让陈述厌感觉有些不真实。
片刻后,他才长叹了一声,小小伸了个懒腰,往后一倒,躺到了床上。
陈述厌躺在床上,一阵无言。
可该说不说,徐凉云真的变了太多了。
陈述厌内心五味杂陈,心想他现在对自己真的是敏感又多疑,以前那种“全世界陈述厌肯定只爱我一个”的自信是哪儿都找不到了。
陈述厌越想越有些怅然若失。
他想,或许有很多东西真的回不来了。
正躺在床上伤感时,柜子里突然嗡了一下。
陈述厌爬起来,打开柜子,自己的手机果然如徐凉云所说,正躺在里面。
他拿起来一看,是vx来了一个好友申请。
陈述厌:“……”
……草,好快。
陈述厌苦笑了一声,点开手机,进了vx。
徐凉云的名字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点,头像是一片黑,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
陈述厌一开始以为是网卡了,点进去打算让它加载一下,结果却发现它不是没有加载完成,真的是一片纯黑。
一片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物的黑。
陈述厌心里无端咯噔了一声,然后沉了下去。
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陈述厌对着手机沉默片刻,抿了抿嘴,心情莫名沉重了起来,点了通过。
时隔五年,徐凉云终于光荣回归了陈述厌的vx通讯录。
但五年前的聊天记录全被一扫而空,连被拉黑的提示都没有了,只有刚通过的时间点,下面挂着一条成功加为好友的通知,剩余的是一片空白。
连vx都知道他们得重新开始。
陈述厌的心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打开对话框,对着键盘思索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他得说点什么。
于是陈述厌敲敲打打,然后无一例外地全部删掉。
他正对着手机烦恼的时候,徐凉云就突然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光看缩略图,陈述厌就能看出来,那是他拍的一张天空。
跟陈述厌这么多年,徐凉云也被感染得有了不少艺术细胞,这张拍得还不错,一看就知道还调了个色。
徐凉云很快就发消息过来了。
.:刚出医院。
.:已经叫人去给你买早饭了,一会儿记得吃。
.:案子有个事情得问你话来着,忘记跟你说了,送早饭的人一会儿会问你,你别紧张,照常回答就行。
陈述厌垂了垂眸,打字回了个好,又问他:“那你吃没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