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徐凉云给他发语音说,“一会儿路上买几个包子就行。我先开车走了,我得去看看杨碌。你想跟我说点什么就说,我看到会回你。”
陈述厌:“……”
徐凉云说完这话就不再吭声了。
陈述厌端着手机,发现自己这辈子真的是只有在对着徐凉云的时候,才会感受到给别人发消息真是他妈一件很难的事。
徐凉云都这么说了,陈述厌不发点什么就实在太对不起他了。
更何况徐凉云现在还有创伤性应激障碍,他有心理疾病,陈述厌更是得小心翼翼地捧着他才行……
他得说点什么的,无论什么。
陈述厌端着手机沉默了半天。
以前他倒是天天都有废话和徐凉云说。当然,徐凉云也有很多废话跟他说。
两个人在一起嘛,不互相叨叨废话那日子都过不下去的。
什么今天的云长得好像仙女教母,什么路边的蒲公英被风吹走了耶,什么今天路边摊的阿姨多给了两块肉,什么今天在路边看到了小猫——日子就是被这种毫无营养的发言和对话撑起来的。
可如今才刚刚重新开始,陈述厌一时根本想不到有什么废话可以说。
才刚复合,他或许应该矜持一点。
……等等,需要矜持吗?
好像不需要。
矜持不矜持的,又不是刚谈恋爱。
这是复合,都是五年的老夫老妻了,端着是该端着一点,但没必要那么端着啊。
而且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徐凉云还爱他,他端着干什么,端给谁看。
再说徐凉云现在还有心理病,虽然陈述厌不太明白,但总之把他捧心尖上好好对待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所以端着肯定是不行,徐凉云现在一定心理脆弱,万一就因为这个难过了……
陈述厌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牙一咬心一横,一瞬就跟自己和解了,彻底放飞了自我。
他发:“你要吃什么馅的包子,从哪买的包子。”
“包子好不好吃。”
“今天冷不冷,你要穿着那件沾了咖啡的衣服去现场吗?”
“你总吃包子吗,你不会天天包子配咖啡吧?”
“这个搭配好诡异……你这么吃真的不会得胃病吗。”
“你现在怎么那么瘦啊,你不会真的有胃病吧?”
“你现在查怎么样了。”
“晚上过来给我讲讲。”
“你是不是很忙,你先查案吧,我可以自己玩,查案最重要。”
……
十分钟后,陈述厌坐了起来,看着自己发出去的二十条消息,又扶着脑门陷入了沉默。
……人要是想做,真的什么都做得到。
陈述厌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在心中感叹了一声自己真是没变。
就在此时,病房的门被人笃笃敲响了。
“陈先生,”门外的警察说,“徐队叫我买早饭给你。”
陈述厌应了一声,让他进来了。
进门来的警察剑眉星目,一副凶狠样,是那个被徐凉云指名道姓插进来的民警。
他抬了抬手,手里是一份米粥和饼,还有一份小咸菜。
民警先生走过来,把早饭放到床头柜上,一言不发地给他拿了出来,打开了盖子。
一切都弄完后,他甩了甩手,转头说:“那我先去门口守,你有事叫我,吃完之后得问你点事情。”
陈述厌点了点头,又缩了缩脖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后知后觉地觉得这警察有点吓人。
不是令人觉得害怕的那种吓人,是令人觉得敬畏的那种吓人。
也不知道之前怎么没发现,想来可能是全被恨意挡住了,所以对和徐凉云有关系的人全有一种渣男同伙的滤镜加成。
民警先生可能是发现了他突然的拘束,于是顿了一下,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放松点,陈先生,我没那么吓人。”
陈述厌:“……好的。”
“你先吃饭吧。”他说,“吃完饭叫我,徐队安排我问你点儿事。”
徐凉云刚发消息跟他说过,陈述厌知道,应了两声,在床上蹭着挪到饭跟前,随口问了句:“是要问快递员的事情?”
“不是,那小子被当场抓获了。”民警先生说,“要问吴夏树的事。”
陈述厌刚掰开筷子,一听这话,脸上一愣:“?”
第28章
吴夏树。
一个让自己死的轰轰烈烈,让他那整个小区都有了心理阴影的男人。
“吴夏树的话,我记得我说过他死了。”陈述厌道,“还有什么可问的?”
“我是民警,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民警先生说,“听说是发现了他和方韵有很大关系,他好像画过方韵,画里还有白玫瑰,所以现在对他高度重视。如果他没死的话,应该就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人了。”
“……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民警道:“刑警组的比我知道的更多。所以就是问你一下吴夏树的情况,别紧张。”
陈述厌点了点头。
民警见他理解,就点了点头,最后放下一句“那我在门外守,吃完叫我”,转头出门了。
病房的门被他拉上。
他走后,陈述厌拿好筷子,乖乖吃起了饭。
他一心二用,一边吃饭一边打开了手机,退出了和徐凉云的聊天界面,这才慢了很多拍地看到周灯舟昨天找过他。
周灯舟是找他问展子的事,顺便探了探他和徐凉云的事情,看起来很想八卦的样子。
看来警方把他受袭这件事保护得很好,一点儿口风没露出去,周灯舟什么都不知道。
陈述厌回了他两句展子的事,想了下,又轻飘飘地给他发了一句“复合了”。
然后坐等周灯舟给他发两排大问号。
朋友做得久了,对方会有什么反应都猜得到。
有时候就是想看这种反应。
陈述厌想着这个画面,都禁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然后他退出界面,咬了口饼,想了想,搜了一下创伤性应激障碍。
很快就有一大堆科普跳了出来,甚至还有推荐药物,乱七八糟得令人眼花缭乱。
陈述厌一看这些,忍不住轻轻皱起了眉,慢慢放下了筷子。
他点进去了其中一个,往下翻了翻。
越是往下深入了解,他眉头皱得越是深。
同一时刻,守在门口的民警先生正背靠着门手插着兜,很无聊地盯着天花板看。
走廊上人声冷清,空气里飘着消毒水的味道,连脚步声听起来都相当冷漠无情。
这么呆了十多分钟后,忽然就有人遥遥叫了一声:“哎!警察大哥!”
警察“大哥”转头看去。
一个护士捧着一大捧五颜六色的花,朝他走了过来。
“刚有人去护士站那边,把这个交给我了。”她把花递过去,说,“他说他是陈述厌的朋友,是来看他的,但是陈述厌跟他说了现在情况特殊,他也没办法进病房,干脆就把这个交给我们,让我们拿过来了,你就给他拿进去吧。”
民警先生愣了一下,然后眯了眯眼。
他吸了下气,看起来像是闻到了什么似的。
护士丝毫没察觉出来,还在说:“还有还有,那个人还有话让我传,他说——”
“等下。”他说,“别动。”
护士:“?”
民警说完这话,就一步上前,伸手在护士拿着的这捧花里来回晃了晃,权衡了一番之后,捏住其中一株蓝紫色的花,往外抽出来了一些,然后探头往里瞧了瞧。
护士捧着花,大气都不敢喘,一动不敢动。
病房外不止他这一名警察在守,见到情况有异,就有两个刑警围了过来,问:“怎么了?”
看花的这位民警很快把脑袋缩了回来,伸手把那根蓝紫色的花和里面的一朵红玫瑰各自捏出来了半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