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枯之色(43)

2025-12-16 评论

  花茎上是淋漓的新鲜血液。

  两个刑警各自倒吸一口凉气。

  其中一个当即就反应过来了,连忙骂了声“操”,然后拔腿就往护士站那边跑,估计是想去抓那个送花过来的人。

  民警想也知道那人肯定早跑了,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又把花按了回去,然后甩了两下手,把花从护士手里抱了过来。

  另一个刑警从怀里掏出了警察证,亮了一下证件后,又拿出了一根笔,对护士道:“抱歉打扰一会儿,情况特殊,我得在这儿问你几个问题,根据要求还要进行录音,提前告知你一下。”

  护士人都懵了,闻言愣了好几秒,然后才嗯嗯啊啊地应了两声,点了点头。

  刑警先生简单道了句谢谢配合,摁下了录音笔的开关,问:“送花来的人长什么样?”

  护士紧张得不行:“是……是个穿着黑西装打领带的人,很高很帅……”

  “很帅?看到脸了?”

  “没有。”护士说,“他戴着金色镶边的眼镜,还有黑口罩,还戴了一个黑色的帽子,但是人很高很瘦,脸型也好看,眼睛也特别好看……肯定是个很帅的人嘛。”

  刑警和抱着花的民警互相对视了一眼。

  刑警先生很快收回了目光,接着问:“那你有问他的名字吗?”

  “问了。”护士说,“他说他叫……吴夏树。”

  刑警:“……”

  刑警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去。

  他啧了一声,伸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心里的惊涛骇浪,接着问:“那……关于这个吴夏树,你还有什么别的印象吗?回忆一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仔细回想一下,什么细节都行。”

  “啊……”

  护士仰了仰头,目光飘忽了一下,很乖地去回想了一番,又伸手挠了挠脸,慢吞吞地回忆道:“他……很白吧,然后穿的一身正装,像个贵族似的,好像特别宝贝这捧花,交给我的时候特别小心,嘱咐我一定要交给陈述厌,说因为这些都是他最宝贝的作品……”

  “作品?他是这么说的?”

  “嗯。”护士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莫名其妙,问他什么作品,他就笑了,说这些就是他的作品。”

  “我以为他是个搞花的艺术家,就那种搞插花的什么的,就没有再问了。但是最后他走的时候,又说了好多很莫名其妙的话,说让我告诉你们。”

  刑警问:“他说了什么?”

  护士道:“他说——”

  被警察问起时实在太令人紧张,护士一时脑袋里有点空白。于是她低了低头,紧抿住唇,仔细思索了一会儿。

  她记忆里,穿了一身黑色正装的人放下花离开时,还曾经轻轻叹了一口气。

  随后,他往外走了两步,突然说了一声“对了”,回过头,道:“他们还不知道那幅画的名字。”

  护士当时正在登记他的名字,闻言一愣,抬起头,“啊?”了一声。

  “吴夏树”像是魔怔了,他站在那里,眼睛里有诡异的光。

  他说:“他们还不知道那幅画的名字。”

  “他们还不知道那幅画的名字。”他再次喃喃了一遍,“你得告诉他们,我对他们所取的名字不满意,我对他们所取的名字不满意。”

  “告诉他们,”他唱剧一样伸出手,高高抬向上空,目光随之一起看向空中,“告诉他们。”

  他说:“那叫做雪白鹿。”

  他看着自己伸向空中最前端的指尖,眼中熠熠生辉,闪烁着诡异的光。

  他又喃喃了一声:“雪白鹿。”

  ——

  病房的门被人突然砰砰敲响了。

  陈述厌还在一边端着塑料碗喝粥一边沉思徐凉云的事,想得太深,当即就被吓得一呛,半口粥全咳了出去。

  门外的人大声道:“警察,你方不方便现在问话?”

  声音变了,应该是换了个人。

  陈述厌放下碗,咳嗽了两声,抹了下嘴清了清嗓子,应声让他们进来了。

  开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警察得了他回应,拉开了门。进门来的警察有两个人,一个是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徐凉云就是莫名其妙看重他的民警,另一个是见过一两次的刑警,也是之前一直都负责看护他的。

  两个警察跨着大步走了进来,脸色都不太好看。

  刑警朝他一点头,走了进来,面目严肃到狰狞:“打扰了。”

  陈述厌:“……没事,不打扰。”

  陈述厌一边应了一声,一边抬头看向民警。

  民警先生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看向他的脸色还算柔和。

  或许是因为对方是被徐凉云看重的人,陈述厌莫名其妙有点小依赖他。

  他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问民警:“出什么事了吗?”

  两个警察走进病房,刑警先生一屁股坐在了病床旁的一排椅子上,民警先生站在一边,脸色阴沉地朝他点了点头,道:“吴夏树又活了。”

  陈述厌:“?啊?”

  刑警先生拿出手机,点了两下,说:“刚刚有个自称是吴夏树的人,来医院送了一捧花给你。”

  陈述厌:“……??”

  刑警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里的照片调了出来,递给了陈述厌看。

  陈述厌拿过来一看,就见这是一捧相当五颜六色的花,白的红的黄的蓝的紫的全都有,一应俱全。

  “他说这些是他的作品。”刑警先生说,“根据我们的资料,吴夏树确实是一个很喜欢画一些花的画家。”

  “他确实是。”

  陈述厌应了一声,又放大了这些花,来来回回看了一下,轻轻皱起眉,道:“这里面……好像至今为止的花都有吧?”

  确实是这样。

  已经死亡的方韵案件里出现过的玫瑰、陈述厌家里的那些黄色花瓣的向日葵、以及这次杨碌失踪时被留了满地的蓝桔梗,都在这一捧花里。

  这里一共七支花。除了这三朵,还有一朵白色的绣球花、一束蓝风信子和一束紫风信子、以及一朵粉色郁金香。

  “对。”刑警先生回答,“也就是说,这个人一共要杀七个人……目标并不仅仅是你和方韵两个人。我猜多半是劫你没劫成,所以察觉到了这么下去难度太大,干脆就用这种方式扩大了范围吧,这样好办事。也有可能是一开始打的就是调虎离山的主意,根本就没打算让你排在第二个。”

  陈述厌默然,再次看向图片里的这捧花。

  “不过呢,不管是哪种,现在都要抓紧时间。”

  刑警边说着边拿出了个笔,拎在手里给陈述厌看了一下。

  陈述厌知道那是根录音笔,于是点了点头,示意他请便。

  刑警便摁下了录音笔开关,清了清嗓子,干起了正事。

  刑警开口问他:“吴夏树是个怎么样的人?”

  “特别内向。”陈述厌回答,“我跟他七八年前就认识了,他人特别自闭,跟他说十句话他也不见得能回一句,只管自己安安静静画画。但他其实对别人意见都挺大的,每次问他对画有什么意见他都会变得很话痨,是那种很能指点江山的人。我不是很喜欢被别人说教,所以跟他关系不太好。”

  “你有跟他吵起来过吗?”

  “没,我不是很喜欢跟人吵。有几次他指点我,我不高兴了,就跟他说你别说了我不爱听,他就没再说过话了。那之后有一次我俩又因为一件事彻底闹僵,就不怎么主动联系了,基本上也就朋友圈互相点个赞,所以我跟他连朋友都算不上,顶多算认识吧。”

  刑警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拿出个小本来翻了两页,看了两眼,接着问:“吴夏树和你互相了解多少?”

  “不多,但他知道我有男朋友。他很不能接受这个,有次写生的时候跟我悄悄说过男人应该找女人才对,两个男人就是变态,就是有病,不正常。我听得很不高兴,摔了笔跟他说了句跟你有什么关系,转身就走了。就是那次闹僵的,所以我们俩关系还挺不好的,但他跟方韵关系不错,听说他很喜欢方韵——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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