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莓夜(96)

2025-12-16 评论

  “你觉得我会问你这些?”江徕说,“我倒有好多话想问自己。”

  季风廷没有说话,其实他并不太能明白江徕此言何意,只是害怕再说,害怕再问。他注视着江徕,拉住他的手一点一点松开。他想答对不起,却又明白,最令江徕厌恨的,是他季风廷同样对不起自己。

  两人静默而长久地对立,一切就好像回到最初,季风廷被男人居高临下地审视,心里滴着血,还要挤出笑弯下脊梁,说江老师你好,我叫季风廷。

  季风廷回到家就病倒了,接连几天都有些起不来床。丁弘出差回来,打他手机没人接,一进他家,才看到这人大敞着阳台,就裹了层单薄毛毯窝在沙发里睡觉,脸烧得通红,把他叫醒,人都还是神志不清。

  丁弘赶紧给他送了医院,折腾半天,回家时天都黑了,外面又刮起凉风,丁弘关上阳台门,一回头,见季风廷坐到沙发,两眼空空地发呆,不时咳嗽几声,魂不守舍得让人来气。

  “瞧瞧你那副样子,”丁弘给他倒了杯热水塞他怀里,“不就是几条胡诌的绯闻,澄清不就好了,干什么这么过不去。”

  季风廷闷着脑袋不吭声,丁弘便把手机打开,坐到他旁边给他看:“你瞧,这不是好起来了么,又不是所有人都是被黑稿牵着鼻子走的傻逼。”

  季风廷眼皮发沉看得走神,丁弘便一条条给他读。

  先是光年和王宏盛公司出面澄清,并称将依法追究诽谤者法律责任。不知道是否存在背后推手,渐渐的,评论区也变了风向,更多和季风廷接触过的业内人员站出来替他说话。八百年不更新微博的孟山在这个节骨眼发文,撂下无稽之谈四个字。

  还有眼尖的网友指出,季风廷当初走红毯穿的那套礼服,是某个冷门品牌八年前的秋季成衣,而这个品牌早在五年前就已经退出国内市场,由此反推,如果季风廷真有金主,他绝不可能会穿一套过季旧衣来撑场面。

  “我估计啊,这事儿多半是你那前老板挑起来的,公司垮了也不安分着呢。一有人起头,那些老同学老朋友的,眼见着你现在好起来了,心里头铁定是挠得慌,落井下石多出气啊。”丁弘把水杯给他取走,又替他拢拢衣服,“也就是你哥我,一出事就马不停蹄几千公里赶回来,生怕你小子受委屈哭鼻子。”

  “是啊。还是我弘哥最好。”季风廷冲他笑笑,一笑,嘴唇上干涸的皱褶被牵动裂开,鲜血珠子立刻沁了出来。

  丁弘手忙脚乱地找来纸巾,边给他擦边抱怨:“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季风廷任他处理,闭着眼睛没说话,丁弘唠叨着起身,扔掉纸团,走到季风廷厨房,打算给他熬锅粥,问他,想喝白粥还是青菜粥啊,又嘟囔,冰箱里也没见着二两肉。

  其实丁弘说的这些,季风廷早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还知道,卖给营销号谭小菲消息的,多半是从他这里借了钱就再杳无音信的陆文昊。不过季风廷没心情也没精神关注外界评论,因为这些声音实际上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等丁弘把粥煲上出来一看,季风廷又缩在沙发里睡着了。他在原地站了会儿,手机忽然震了下,打开是他跟一个黑色头像用户的聊天界面,寥寥几句交流,这人发来新信息,他作简短回复,等了几分钟,门口出现渐近的脚步声,丁弘走过去,拉开门,低声说:“轻一点。”

  门外那男人进来之后,丁弘抬抬下巴,示意他看沙发:“睡着了。”

  男人走到沙发边,垂眸注视了季风廷很久,他拿下帽子和口罩,口罩之下分明是张俊极的脸,丁弘一看那张脸,心里就烦躁起来,却还记得要控制音量:“液输过了,粥也熬上了,就是得盯着时间让他起来,吃点儿东西再吃药。我老婆那儿有点急事,今晚就拜托你了。”顿了下又说,“其他人……我真的不放心。”

  江徕“嗯”了声,他还是那么看着季风廷。才一会儿时间,季风廷就睡得两颊红扑扑,额上还有汗。静了半晌,江徕忽然伸出手,用指背轻轻去探季风廷的脸颊。

  被这么抚摸,季风廷睫毛都没颤一下,他几乎是在昏睡。

  “那我先走了。”丁弘拿了行李,穿好鞋,正要出门,又显得迟钝。

  他没转头看那两人,只是在几秒的沉默之后讲:“他不说我也知道,这些事被揭出来,你跟他闹别扭了吧?本来有些话不该我说的,只是你们两个性子都倔,别人不说,好多事就能藏心里头一辈子。”他说,“当年风廷丢了谈文耀那部戏之后,其实并没打算退圈,也根本没舍得就此跟你分开,但这事儿闹到了公司高层,被那个禽兽注意到——你在这圈子里头混了这么久,应该明白他们折磨人的手段。我也是那天去他家,见到他鼻青脸肿,才搞清楚他那段时间都在做什么。”

  江徕没吭声。

  丁弘深呼吸一口气,太详细的事情他并没多讲,把声音放得很低,说:“我明白你心里不好受,可是站在风廷的立场想,很多事情,他真的身不由己。况且你知道,在事业最低谷的时候,看着对象抛下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山顶,一步一步远离自己,而自己怎么追也追不上的感受么?风廷也只是个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欲,爱情和事业都快要失去了,而路子往哪儿走都走不通的时候,当然会难过,会怨愤,会自暴自弃。好些因果,也就在这种时候种下了。说这些,我不是想要劝你什么,只是风廷老是怕你对他失望。你要记住,照我说,失不失望的,你没有这个资格,他就是太傻,太在乎你,在乎自己最难看的时候被你看见,在乎自己没有做到最好,没有赶上你的脚步,所以对自己失望罢了。”

  他说:“我就说这么多,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不要对他那么求全责备了,你不心疼他,我心疼。”

  丁弘并没有跟江徕多聊几句的想法,撂下这些话就走了。

  他自认已经十分克制情绪,上一次这么心平气和跟江徕说话,还是当年自己骨折住院的时候。

  丁弘离开不久,刚停没两天的雨又开始下起来,屋里渐渐盈满潮气,本来就漆黑的夜更显出一种湿透的深色。

  在这样的氛围下,时钟的走动仿佛是无意义的,雨点被风打在窗上,发出规律的声响。季风廷仍睡着,安静地躺在被窝里。他床边长久地坐着个人,微微侧头,一直看着他,像是抹凝固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那身影总算动了动。江徕伸手,将床头光线微弱的台灯朝外拧了点角度,与此同时季风廷呼吸声乱起来,似乎是觉得热,他将被角往下推了推,被子下面他的睡衣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锁骨和大片胸膛露出来,他皮肤很好,在微光里有很漂亮的光泽。

  “醒了?”江徕问。

  季风廷半阖着眼。他看着江徕,反应了好一会儿,似醒非醒地喃喃:“小徕?”

  江徕一时间没什么动静。他就坐在床边,离季风廷很近,所以即使光线黯淡,他也能看清楚季风廷每一个表情。他垂眸注视着季风廷,看到他乱糟糟的头发、聚不齐神采的双眼、发干的嘴唇和上下滑动的喉结,看到季风廷目光不移开,看着自己,惺忪地微笑起来。

  于是他问:“笑什么?”

  季风廷非常轻地摇了下头,还是那么微笑,他手往左挪了几公分,刚好碰到江徕搭在床边的手指,摸到那指尖有些发凉,他没有犹豫,而是抓住江徕的手,想要用自己掌腹的温度给他一点点捂热。

  江徕任季风廷动作,同时拇指若有似无地抚过季风廷的手背。仿佛这个细节给了季风廷鼓励,他拉着江徕,用一种近乎是孩童撒娇的方式,将脸颊埋进他的掌心,闭上了眼睛。

  “指头好多茧啊。”季风廷迟缓地说。

  真是奇怪,江徕也不自觉跟随他放低声调:“一直在练吉他。”

  季风廷不说话了,嘴角残存着笑意,像月亮藏进云层,月光还是不免透漏出来几分。

  江徕神情也变得柔和,他抚摸着季风廷的脸颊,手指按在季风廷干燥的嘴唇上轻轻摩挲。季风廷似乎觉得有些难耐,齿关微启,舔了舔下唇,同时也毫无疑问地舔到了江徕的手指,他顺势含住。江徕一顿,紧接着加了点力气,手指跟随季风廷收回的动作,追进他的口腔,拨弄他的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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