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僵持不下,栗予鼻尖一湿。
哗啦一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
“上来。”程袤川打开车门锁。
栗予当然不可能上,他还没有傻到自投罗网的地步,抱起来米便准备拔腿。这条街离他家不远,跑回去也就五分钟。
程袤川打了把方向盘,车头一横,将栗予的路挡得一干二净。
他看了看狗,说:“它不是前天刚美容过?淋湿岂不是白美了。”
栗予只好上车。
把来米在后座安顿好,栗予兴师问罪:“你视奸我。”
美容这件事他只在小号发过。
程袤川回答得光明磊落:“对。”
栗予是把他拉黑了没错,但不妨碍他能注册新的账号,只要不被栗予发现就好。
栗予臭着脸闭上嘴。
这里离栗予家太近,程袤川有意开得再慢,却也不得不抵达。
雨势丝毫没有减小,气温也没有因此降低。
栗予的公寓在街对面,楼下是禁停区,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车上没伞,程袤川利落道:“我送你。”
说着,不容栗予置喙,他抓起后座的外套。
栗予没想到程袤川说的送,居然是撑起外套盖在他头上,又用身体替他挡住剩下的大半雨势。
急步穿过这条街,两人在门廊下站定。
怀里的来米干干净净蓬松馨香,栗予只有裤脚湿了一点,程袤川却连头发丝都在滴水了。
看了看他湿透的衣裤,栗予低下头,“你,你上来擦擦。”
“没事,不用。”程袤川却拒绝,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去你家,你会不舒服吧。”
毕竟上一次的经历实在不算美妙。
说话时,一大滴饱满的雨珠从他的刘海滑落,啪嗒打在高挺的眉骨上。
程袤川半眯起左眼,揪起衣领囫囵擦了把,还是道:“没关系的。”
可是擦完这一滴,还有许多。他整个人都被浇透了,水珠七零八落地顺着脸颊往下滑。
又擦了一下,发现是徒劳后,程袤川干脆放弃,就这么湿漉漉地占在门廊下,散发出雨的气息。
炙热的空气里浮动着泥土的腥味,但栗予仍能从中分辨出独属于程袤川的部分。
察觉栗予的视线,程袤川温和地催促:“快回家吧,看你上去我就走。”
双腿很重似的抬不起来,栗予有一种安静的慌乱,“那你……等我一下,我给你拿把伞。”
“不用,等下回家洗个澡就……”
“什么不用不用,”栗予打断,细而浅淡的眉毛冲程袤川横着,“你刚打的耳洞,雨水最脏了,你在这儿等我。”
说完,他抄起来米跑向单元门。
进门前,他回身看看程袤川,不放心地重申,“你在这儿呆着,不准走。”
飞快安顿好来米,栗予噔噔冲进电梯。
看到程袤川还等在门前,他不自觉松了口气,把东西一股脑塞进程袤川怀里。
程袤川挨个翻看,纸巾、毛巾、雨伞、卡片雨衣,难为栗予能在三分钟内为他找齐那么多鸡零狗碎的小玩意。
拆开纸巾,还是栗予常用的那款,在草莓的气味里,他一边擦拭头发,一边自语般叹息,“对我这么好干什么。”
“啊,也没,没多好吧……”栗予还没有喘匀气,金鱼一样张着嘴巴呼吸。他可以坦然地说自己对chasen很好,但对程袤川,好像女和子的哪个笔画他都没有沾上。
程袤川的目光仿佛带着温度,炙热地将他笼罩,“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直觉不太对劲,栗予的眼睛无处安放,“……你干什么?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只是很感谢你送我和来米回家。”
敏感又容易害羞的天性使然,栗予很不擅长应对眼神交流。可程袤川的字典里却压根不存在羞耻心这种东西,不光看,而且直白,赤诚,带着不加掩饰的欲求,用视线肆意侵犯栗予的边界。
将栗予有些慌乱的样子看在眼里,程袤川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只是想到了那次音乐节,也是下雨。”
栗予咬了下嘴唇,“那个时候,你就用嗓子发炎来骗我了。”
“对不起。”程袤川暗淡地垂下视线。
“但是……后面你因为我去睡沙发了,”栗予歪头想了想,措辞道,“一码归一码,这个我就原谅你了。”
像是很想把栗予拢进怀里,程袤川喉结一滚,指尖动了动,但忍下了。
不远处的主街上,车辆行驶的声音重又清晰,原来雨势渐小。
恍然回过神,栗予说:“我该回家了。”
“好冷,”他抱起手臂,低着脸抽了下鼻子,“你也快回去吧。”
程袤川颔首,“好,你先走,我看着你进去。”
怀里是栗予刚刚塞过来的那一堆小破烂,程袤川把他们从大到小码好,安然又整齐地摆在臂弯里。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栗予,他正缓慢远离,然后在门禁前驻足,摸索起钥匙。
栗予魂不守舍,摸完衣服的口袋,又摸裤子的,上上下下,来回重复了三遍。
无端,程袤川升起一种很难说是好是坏的预感。
又在原地加载了一会,栗予才转过头。
他漂亮的脸上一片空白,有点呆地说:“我刚刚把手机和钥匙都落在楼上了。”
已经这个时间,没有一家开锁公司营业,最早也要明天七点。而由于租房中介的硬性要求,栗予不被允许配备用钥匙。
万幸还有个程袤川,而非独身一人,不然真的要露宿街头。
栗予感到大难不死、逢凶化吉,并迅速想出个完美的解决方案,“附近就有酒店,你能不能帮我定间房,我住一晚,明早开锁公司帮我开门之后,我再把钱转给你,行不行?”
还好来米已经吃过晚饭也上过厕所,家里玩具很多,还有丰容盘,独自度过九个小时应该没有问题。
“不行。”程袤川却道。
他慢悠悠地看了看栗予,“但你可以来我家。”
第35章 不是偷情千收感谢加更
栗予已经在洗手间里呆了十多分钟,迟迟没有出来。
刚刚他向程袤川借手机发信息,说想和家里人讲一声,以防父母联系不上他再担心。
没想到,短信前脚刚发出去,电话后脚就来了,栗予向程袤川递去一个歉意的眼神,捂着听筒走进了洗手间。
这一聊就是一刻钟。
程袤川和父母不要说打电话,一周能联系一次都算频繁的了。但他又想到栗予才刚刚成年,父母多关心一些也是正常,还不知道他的生日是几月几号……
程袤川靠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正胡思乱想着,浴室门被无声推开。
栗予一手拿着他的手机,一手拎着裤腰,别别扭扭地从里面走出来,“谢谢你。”
“不谢。“程袤川接过栗予递来的手机,视线很自然地从栗予的下半身掠过,面上恰到好处流露出一丝歉意,“我再帮你找条裤子吧,我有抽绳的那种,应该好些。”
说着,他起身拉开衣柜门翻找。
“……不用。”栗予维持着拎裤腰的姿势,憋气似的,闷闷地说,“是内裤。”
身无分文,还是大半夜,他别无选择,只能跟着程袤川一起来到他家。
好不容易克服了心理上的障碍,洗过澡之后,换洗衣物却又成了个问题。
T恤和裤子都不是全新的,栗予不介意这些,一件件有条不紊地往身上套,但没有料到两人在尺码上差距那么大。
上衣还能凑合,裤腰却大了许多,一动就掉。栗予只好这么不尴不尬地提着,尽量避免行动。
程袤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但这件事上他也没有办法,掩饰般清了清嗓子,“你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我刚刚放进烘干机,一个小时就能好,不会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