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灿说：“他就只有郑沅一个妈咪。以后也不会发生有人在他面前搬弄是非的情况。”
郑沅自己对这个身份的认定，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坦然。在措不及防听了郑家灿的话后，他的耳廓和脸颊通红，望着郑家灿的眼睛也少了孩子气的狡黠，浅粉的眼角颜色深了些，像哭过一样。他结结巴巴说：“妈咪……妈咪肯定是我。只是，保护他不能全靠你一个人，我……我还在想我能为他做什么，也担心会做得不够好，反而对他造成伤害。”
郑家灿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说：“你已经为他做了好多，好多。”
郑沅的眼眶毫无预警地一热。
在那些与郑家灿尖刻对峙、彼此伤害的过往里，那些自私、算计与自以为是的爱，都伤害背叛了郑糕糕，郑沅至今也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没有。”他敢作敢当，声音却哑了，“我什么都给不了他。是我让林小姐认他做儿子，是我先不要他的。我现在不敢同他讲实话，都是自找的。”
“你给了他生命，给了他一副健康的身体，在他最需要妈咪的时候，你陪在他身边。这些，都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郑家灿看着郑沅说，“他好聪明的，分辨得清，会好爱你。不用担心他会难过受伤，以后我们一起保护他。”
郑沅怔怔和郑家灿对视。
郑家灿擦过他的眼角，说：“他知道你是爱他的。”
“嗯。”郑沅伸出手，不再是试探，也不是挑逗，而是用尽全力地埋进郑家灿怀里，把剩下的眼泪都流在了郑家灿的外袍上。
当几道文华厅出品的、热气腾腾的粤菜送至套房，抽抽噎噎的郑沅才难为情地松开了一直紧抓着不放的郑家灿。
听着外面餐车远去的轻微动静，郑沅把脸埋在郑家灿肩窝，带着鼻音低声问：“你什么时候订的？”
“你刚来闹的时候。”
郑沅闻言，抬起湿漉漉的眼稍，羞恼地看向郑家灿。
郑家灿亲了下他的眼角，说：“本来是准备让你先睡一觉，醒了再吃。”
郑沅嘟囔说：“谢谢。我正好也饿了。”他顿了顿，抬起头，脸颊蹭过郑家灿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那微小而粗粝的触感让他这才真正意识到郑家灿是从地球的另一端千里迢迢赶回来的。
“你呢？飞机上吃过了？”
“嗯。”
一丝愧疚与心疼乍然浮现，郑沅说：“那不是好几个钟头之前了？”郑家灿见郑沅终于恢复了些神采，嘴角勾起笑意，拍拍他的屁股：“去吃你的宵夜吧。”
郑沅又问：“你不吃吗？”
郑家灿答非所问：“我的宵夜不是这个。”
郑沅看了看郑家灿，然后立刻从郑家灿身上手脚并用地爬下来，小跑着出了房间。
几道热菜摆上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和食物的热气。
没有争吵，没有性，也没有再提起郑糕糕。这个夜晚的平静，在经历了一场又一场风暴后，终于姗姗来迟。
而郑沅只顾埋头苦吃，郑家灿就陪在一旁，不动筷，只陪着，偶尔端起手边的酒杯，呷一口红酒。
“我吃饱了。”郑沅用餐巾印了印唇，起身时动作有些匆忙。
浴袍的腰带本就系得松，此刻一动，领口敞开，露出颈下到胸口那片白皙的皮肤，上面还残留着暧昧的红痕。郑家灿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像羽毛扫过。
郑沅似有所觉察，系正浴袍，表情正经得有些古怪地跑进了卫生间。
大理石的洗手台冰凉。郑沅含着满口牙膏泡沫，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眼眶还是红的，但那股子偏执的戾气散了，眼神清亮了些，就是脸有些肿……
镜子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倚在门框上。
郑家灿和刚才在餐厅时一样，什么也不做，只是在看他。
郑沅含糊问：“看什么？”
郑家灿说：“看你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听着像是关心的话，但郑沅低头，含住一口冷水，咕噜咕噜漱了口，不着痕迹地回避了郑家灿直白的打量。——不知怎么的，郑沅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局促，完全不敢与对方对视。
奇怪。
明明一个钟头前，自己还能赤条条地在他面前撒泼耍赖。怎么现在，一切摊开、和解之后，连隔着一面镜子对视都觉得手足无措？
是因为刚刚哭得太丑，还是因为郑家灿的暗示？
郑沅暗暗摸了摸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用厚软的毛巾胡乱擦了把脸，不打算搞明白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羞赧是从何而来。
“我去睡了。”他声音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从郑家灿身边若无其事地走过。
“累了？”郑家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近。
郑沅胡乱点头，走到床边坐下，踢掉拖鞋，一条腿刚蜷上床。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郑沅心头一窒。
郑家灿将他板了过来，让他面向自己。郑沅被迫仰起那张白净的脸，带着刚洗漱完的水气与未散的羞涩，一脸不解：“嗯？”
郑家灿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他，深邃的双眼像漩涡。
然后，当着他的面，郑家灿修长的手指勾住浴袍的系带，扯开了。
浴袍柔软地向两侧滑落，露出底下精悍、匀称的躯体。修长的腿从袍堆里跨出，如此赤裸的、不容拒绝的引诱，又带着绝对的压迫感。
他站定在郑沅双腿之间。
郑沅被笼罩在郑家灿的阴影之下，他坐着，对方站着。那股淡淡的酒香混合着灼人的体温扑面而来。郑沅眼睫忽闪：“干、干什么？”
“干之前没做完的事。”郑沅的视线从郑家灿的脸，滑到他起伏的胸膛，又不受控制地往下撇了一眼，小声又正经地说：“不睡觉了吗？”
郑家灿捏起他的下巴，逼他抬头对视。一个吻落下来，不再是安抚和怜惜，而是带着明晃晃的情欲。
“看BB今晚，”郑家灿贴着他的唇，哑声说，“有几多力气了。”
第75章
酒店套房的窗帘密不透光，但浮光依然在眼皮上细碎地颤抖。将醒未醒之际，四肢百骸泛起一阵酸软钝痛，郑沅“嘶”一声，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
鼻息间是酒店床品的香气，混合着另一个人残留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是郑家灿的味道。
这个认知让半梦半醒地郑沅再度松弛下来，慢吞吞地翻过身，环顾四周。还在套房，只是换了床。窗帘缝隙里透进的光线白得刺眼，显然是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并且是个大晴日。
郑沅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思绪飘忽，回想起混乱又滚烫的片段，眼睛渐渐聚拢起点亮光，颊边也浅浅旋出个酒窝。
郑家灿在客厅讲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他心思没全在公事上，偶尔便会侧过身，透过门缝去看床上裹成一团的身影。
第三次望过去时，被子里滑出一条雪白纤细的小腿，莹润的脚踝在床单上无意识地蹭了蹭，像只伸懒腰的猫。
郑家灿对电话那头简短地说了句“We’ll talk later”，便挂断通话，推门进去。
刚醒神的郑沅正傻傻地看着天花板，没察觉他的靠近。长长的眼睫眨了眨，不知回味到了什么，脸颊笑出了酒窝，又害羞似的，翻个身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郑家灿坐在床沿，手伸进被子抚摸他单薄而线条漂亮的后背。
郑沅僵了一下，然后一动不动，装睡。
“CoCo，”郑家灿俯身在他耳边问，“偷偷笑咩啊？”
郑沅的声音还带着鼻音，瓮声瓮气地从枕头里传来，嘴却很硬：“我没有。”
他心里嘀咕，脸都埋起来了，这也能被发现？真是的。
郑家灿的手指顺着他的脊骨缓缓上移，绕到他颈侧，再滑至他的脸颊，在他才消失的酒窝上轻轻刮了一下。
郑沅没领会到这个暗示，只觉得被郑家灿一大早的调情摸得脸颊发烫，半真半假地转移话题：“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