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暖年(159)

2025-12-17 评论

  在爹地宽阔怀抱里,默默流泪的郑糕糕小手反握过来,五根小小的手指全部都努力紧紧抓住郑沅的手。

  郑家灿问:“他昨天没有回家,你想他了,是吗?”

  郑糕糕点头,泪珠啪嗒一声落在郑沅手背上。

  郑沅终于懂了,所有的顾虑、紧张,全都化作铺天盖地的心疼。他伸手将郑糕糕从郑家灿怀里抱过来——小家伙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和阳光晒过的味道,软软的、暖暖的,让人鼻子发酸。

  “你以为……我不回来了吗?”郑沅声音有些哽咽。

  郑糕糕腮帮子挂着一颗圆滚滚的泪珠,带着奶气的哭腔:“你回来了,真的。”

  “我回来了呀。”郑沅心疼得眼眶也红了,“对不起。我怎么会不回来了?Rice ball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的。”

  郑糕糕泪眼婆娑的大眼睛看着郑沅,然后轻轻地将额头靠过来,和郑沅抵在一起。

  眼看郑沅马上就要哭了,郑家灿轻轻拍一大一小的后背,低声转移两人的情绪:“Rice ball刚刚是在喂鱼吗?”

  郑糕糕点头。

  郑沅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看看池塘:“鱼好像都被吓走了,我们先去拿点鱼饵来,好不好?”

  眼睫毛还湿漉漉的郑糕糕,慢慢摊开一直紧攥着的小拳头。

  白白嫩嫩的掌心里,还有几粒鱼饵——是他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努力攥着、没有落下的。

  “哇,好厉害。”郑沅分出手去接。

  郑糕糕小心翼翼地把那几粒已经有些发软的鱼饵倒进郑沅手心,生怕有一粒掉落,又嫩又软的小手掌还在郑沅手心轻轻盖了盖,确保全都倒干净了。

  虽然很心痛,单手抱着郑糕糕也有些吃力,但郑沅实在觉得郑糕糕可爱极了,他捏起郑糕糕的小手,在那白皙的小拳头上亲了又亲。

  郑糕糕脸上终于露出平时那种软糯糯的笑容,歪着小脑袋窝进郑沅怀里。

  喂过了鱼,郑糕糕头顶的小阴云彻底放晴,还带着郑沅去看他的小羊。

  趁着郑沅兴致勃勃拿着草料喂羊时,郑家灿则抱着郑糕糕,走到了不远处的果树下。

  树影婆娑,光斑在地上晃动。被郑家灿抱着的郑糕糕轻轻松松就够到了树上的苹果。

  香港湿热的气候并不真正适合苹果生长,移栽在这里的果树结的果实又少又小,口感也偏酸涩。但它们的颜色很有欺骗性,红彤彤的,像一颗颗饱满的红宝石,小巧玲珑,刚好能让郑糕糕一只手抓住一颗。

  郑家灿一手抱着儿子,让他能轻易够到果子,一手理了理他软乎乎下巴处的帽带,问:“Rice ball现在还难过吗?”

  郑糕糕两只小手各抓着一颗苹果,先是摇了摇头,表示不难过了;可想了想,又轻轻点了点头。

  郑家灿看着他的眼睛,说:“妈咪不会骗你,爹地也是。只要爹地答应你的事,爹地一定会做到。所以不要害怕妈咪不会回来,好吗?”

  “嗯。”

  郑糕糕扭头,看向不远处一边喂小羊,一边轻拍小羊脑袋的郑沅。

  郑家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郑沅大概是被小羊蹭了一脸,正笑得眉眼弯弯——和孩子一样好奇心旺盛、贪玩又心软。

  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郑家灿问:“妈咪同你玩的游戏,好玩吗?”

  郑糕糕小眉毛揪起来,有点为难的样子,慢吞吞说:“妈咪……在家好玩。”

  ——不在家的时候,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郑家灿听懂了郑糕糕的意思,轻轻地、安抚性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本以为相处了这么些天,郑沅总该慢慢发现,自己对于郑糕糕来说是多么特别的存在,也会发现郑糕糕其实远比他想象的要聪明。

  但也不知是郑沅心思迟钝,还是两岁多的儿子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配合哄人,郑沅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在他回家的第一天,郑糕糕就已经认出了他。

  郑沅依旧在为了如何开口言明自己的身份而犹犹豫豫。

  而郑家灿之所以没有戳破,之所以让郑糕糕配合郑沅这个“家庭教师”的游戏,只是不想让郑沅为那些错过的时光,再添上一份负疚感。

  而且,郑家灿也觉得,这件事应该由郑沅自己,找一个他觉得合适的时机,亲口向郑糕糕坦白。

  “妈咪因为以前要上学,没有陪在你身边,心里一直好愧疚,”郑家灿说,“他想多陪你玩一玩。所以你也陪他多玩阵,好不好?”

  郑糕糕抿着嘴点点头,看着郑沅的方向,小小的脑袋里想着:还要玩多久呀?

  这里离家不远,回程在郑沅的要求下,没有乘车,郑沅还让郑家灿把郑糕糕举到自己肩上,抓住郑糕糕的两条小腿,尽管走得不快,但郑沅没忘记模仿着骑马的音效,烘托氛围。

  郑糕糕双手捧着郑沅的脸,小手软乎乎的,带着小朋友特有的温度。他学着郑沅的样子,奶声奶气地喊:“驾——驾——”

  跟在一旁的郑家灿,看出靠父爱和玩心支撑的郑沅已经力不从心,到了家门口,便伸手把郑糕糕从他肩上举了起来。

  郑沅松了口气,趁机挠了挠郑糕糕软软的肚子,没有忍住好奇:“这个小朋友的体重都藏在哪里了,还是‘乳糕’的时候看着蓬蓬软软一团,结果抱一会就累手,现在小脸、小胳膊都不圆了,怎么还是沉甸甸的?”

  郑家灿把郑糕糕放下,大手轻轻按在他的头顶,淡淡说:“他骨架大,有些大只。”——郑糕糕是他们班里年纪最小的孩子,但看着和四五岁的小孩差不多。

  郑沅低头看看站在郑家灿腿边的郑糕糕,歪着头说:“是吗?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尤其是在郑家灿身边,郑糕糕看着还是很小很小一个,像棵刚冒出土的小树苗。

  郑家灿没说话,只是看着今天似乎有些不同的郑沅——他今天并不避讳在郑糕糕面前提起小时候的事。

  郑沅蹲下身去,与郑糕糕视线齐平,笑眯眯地说:“Rice ball,你先去洗澡换衣服,一会儿我给你上课,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喜欢上课,还是纯粹喜欢黏着郑沅,郑糕糕很乖地点点头,伸出小手让保姆牵着走了。临走前还回头看了郑沅一眼。

  门廊下只剩他们两人。 郑家灿看着他,问:“今天教他什么?”

  郑沅没回答,尖尖的手指从地上沾起一片花瓣,说:“Kyle知道我是Rice ball的妈咪了。”

  总算知道他心事重重的原因了,郑家灿将郑沅拉起,皱眉问:“是他讲了不好听的话?”

  郑沅摇头,把粘起来的那片花瓣放在郑家灿手心,像交付了一个不安的秘密。他接着说:“只是我紧张了一阵。”顿了顿,郑沅垂下眼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以前我都不怕让他知道,他是你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但是在他以为Rice ball是代孕的时候,我也没有纠正。就像我不敢向Rice ball承认一样。”

  因为不够健康,因为这是妈咪不爱他的理由,郑沅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坦然地接受自己的秘密。

  就像今天下午郑糕糕摘下的那些小苹果,缺少酝酿甜蜜的土壤和时间,只是看起来光鲜好看,真被人咬一口,就知道全是酸涩的。郑沅觉得自己就是那颗永远不会成熟的酸苹果——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父亲,也无法完整地扮演母亲的角色。

  而这些对身份、对性别深藏的茫然和不安,郑沅只在年少时外露过。郑家灿都见过,也都记得。当郑沅问:“郑家灿你有没有觉得过我很奇怪。”

  郑家灿说:“没有。我只觉得,你好特别。”

  这些话不是第一次说,但每一次郑家灿笃定又平静的肯定都能让郑沅眼睛变得亮晶晶,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郑沅小声说:“那就好。”他说,“今天我就想同Rice ball讲清楚。”

  郑家灿手掌移到郑沅的后颈,轻轻按了按:“我陪你。”

  “不用。”郑沅摇头,“我想自己跟他说。这是我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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