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里并未有人过多关注这个在郑家灿身边的男孩，
半年前，有人发现了郑沅的用处，或者说觉得已经到了合适的时机，他们兴师动众地找到郑沅，当他愚笨可欺。
> “你明咗未啊？我喺度帮你。”（你明白了吗？我是在帮你）
> “唔使惊，就算你讲咗出嚟呢几年Albert对你做过啲咩，其他嘢你唔使再理，佢都唔可能再搵到你。”（不用怕，你讲出这几年Albert对你做过什么，其他你不用管，他也不可能再找到你）
> “送你去外国，都可以任何一个你想要去嘅国家，会保障你以后嘅生活。”（送你去国外，可以是任何一个想要去的国家，会保障你以后的生活）
> “呢个系代表我们郑家嘅补偿。”（这个代表了我们郑家的补偿）
郑启朗现在都认为当时摆在这个男孩面前的是一个很诱人的条件，也是一个很好报复郑家灿的机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被残忍真相打击得几乎站不稳地郑沅声音很艰涩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好可怕，你不是他的小叔吗？你不是他的姑姑吗？还有郑叔叔……为什么要这么诋毁他？还是用和以前一样卑鄙的手段。我知道不管今天我说什么，你们都可以让人只相信你们想要编造的事情。其实呢，今天我也都有录音，如果哪天真的要见警察，我会把这些告诉阿sir。Sorry喽。”
说完，像是玩够了恶作剧，他擦擦眼角，对人笑了下，顽皮的笑意凝成了个小酒窝。
那个笑容，那个“喽”，轻易激怒了对他循循善诱的郑启文。
郑启朗也第一次见到喜怒不形于色的郑启文变脸，甚至动手。
愚蠢到无药可救的郑沅被狠狠打了一巴掌，得到了一句钻心的提醒：“郑珂，你已经被Albert教坏咗喇。边个喺度帮你，你睇唔清楚。噉你諗吓你爸爸点死嘅。”（郑珂，你已经被Albert教坏了。谁在帮你，你看不明白。你想想你爸爸是怎么死的。）
他爸爸怎么死的？这些年周围人都说，他爸爸是郑家灿的恩公，所以郑家灿才养着他。
网上关于事件的报道太少了，郑珂一直相信地都是别人告诉他的，只是一切在那天都彻底改变了。
而郑沅能在那种打击下也不乱阵脚，现在对自己的一句不善的提醒，面不改色也不算奇怪了。
郑启朗调整了表情，在郑沅身边坐下。
郑沅有些意外地问：“郑叔叔要和我聊家常吗？”
郑启朗看着他无辜的脸，一时也不知道他是伪装得太好，还是真的蠢得无知无觉，说：“我谂你仲未够明白。”
郑沅听到郑启朗的话莫名先笑了下。
郑家灿这个劣迹斑斑的亲爹，让人搞不懂。
这次郑启朗没有对郑沅重复上次一样的话，而是对郑沅讲起了他不懂的公司经营。
郑沅虽然不懂经营，但很早就知道郑家一定存在着一个“打倒郑家灿联盟”，荣书灵和郑家凯，谁都可能是那里面的成员。
毕竟在郑家这样像是金钱怪兽的家族，每个人的血管里留着的颜色都是矜贵又冰冷的金色。当一代传二代传不下去，能力出众的三代出现不是救世主，是某些人的眼中钉。
当初亲生父子就像仇人，父亲妒恨儿子，得益于这种家庭，郑家灿已经足够冷血寡情。所以现在郑启朗的又是想做什么？真的只是为了郑家灿好吗？他是真的没有目的，还是藏得比郑启文他们更深？
戒心重重的郑沅在一知半解听了郑启朗的话后，渐渐明白对方想告诉自己的，无非是郑家灿要做的事不是一年、两年就可以做完的，郑家这么大的家业，也不是交到郑家灿的手上，他就拿稳了，他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走出祖荫，让所有人信服。如今他要吃吴家的码头就提前了一年布局，现在股权结构、人事任命都尚未盖棺定论，郑家灿想要彻底掌握经营权，也不是两三个月就能做成，要一年、两年……在郑家灿一步一步搭建他的商业帝国时，他和林孝琪这个互相成就的婚姻就会一直存在。郑沅的存在碍眼，也是个隐患。
郑启朗说：“你仔细想一想。”
郑沅没讲话，心想郑家人还真是人人复杂，曾经郑沅以为宽厚温慈的家长，最后图穷匕首见，只是想利用他。
然后最不靠谱的家长，向他许诺了丰厚的物质补偿，附加的唯一的条件是“离开Albert，帮唔到佢，唔好做佢嘅把柄”。
像是道冷锋横过，从骨头里惊出的寒意让人突然感受不到晴天里的日光。面色平静的郑沅抓着千秋的手紧紧用力，似乎唯有如此才能找到呼吸的余地。
“CoCo。”
郑家灿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郑沅抬起头，见到郑家灿拎着外套，另一只手上拿着剩下半支的香烟，似乎是已经在周围找了他一阵。
郑沅呼吸停了一瞬，被他摁成一小块已经硌得心底生痛的情绪差一点就膨胀成无法控制的庞然大物。
郑沅朝郑家灿跑了过去，因为在室外待得有段时间，皮肤上出了层汗，像牛奶的薄膜。
郑家灿捏住他的手腕，发现他的手很凉，“在做什么？”
郑沅扭开手，说：“没什么。”
目光扫过莫名坐在一张秋千上的两人，郑家灿的眼神中有着探究。
郑家灿举起夹着烟的手对后面挥下，就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带着郑沅离开。
郑沅好奇心旺盛地回过头想看郑启朗的反应，但被郑家灿扭正脑袋，径直朝他们的车走去。
“Kyle呢？”
“楼上写schedule。”
离开前，郑沅有些同情地看了看往楼上的窗户看了看，也看到了坐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的郑启朗。
只是去机场接个人，但几乎在外面辗转逗留了大半日，郑沅坐车上似乎已经觉得累了，刚刚开上公路，他就闭上眼睛准备小憩，
郑家灿问：“找你的人里有他吗？”
郑沅闭着眼，安稳地睡着。
过了一阵，郑家灿扳过他的脸，吻开了他嘴唇，有烟草的涩和夏天的热，“你确定你没事吗？”
郑沅被亲得目光闪烁，说：“你真的担心我就应该让我休息。”
郑家灿说：“没让你不休息。”
郑沅哼哼了两声，就放弃了抵抗，双手搂着郑家灿，用渣男的语气说：“好好好，亲了你，你就不要再问了。”
郑家灿捏了捏他的腰，目光是“你觉得可能吗？”
郑沅只好说： “其实真的没讲什么，但是你先告诉我你在荣太墓前在想什么？”
郑家灿倒是坦诚：“想下次带Riceball去拜她，还有在我身边的你，平安聪明。”
心底那块压缩得像是石头一样的情绪又发作让郑沅难受，不敢多想郑家灿行为背后的感情深浅，郑沅在心里嘀咕起别人：荣书灵和郑启朗两人还真的八字不合。
一个要帮郑家灿留下他，一个想尽办法让郑沅离开。
郑家灿对不讲话的郑沅提醒道：“唔好耍赖。”
郑沅说：“就是郑叔叔想给我一笔钱，让我离开你。”不给郑家灿认真思考的时间，郑沅就好奇问，“他是不是觉得，这样会让你伤心？”
不知道哪句话把郑家灿逗笑了，那双原本浓黑的眼底溅起了笑意。
郑沅不太高兴，想说他真的这么说的，觉得我会拖累你，我会给你带来丑闻，要是被人发现婚外情会影响股价。而且我又是你领养的，会有人诬陷是你搞我，我不是自愿的……
但这些话不管郑沅说得多么不经意，每句话都会触动郑家灿敏感的神经，郑家灿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郑沅不想他知道。
就好像郑沅手里抱着块色彩斑斓的玻璃，吸引着郑家灿，郑沅也很喜欢很珍惜，一直紧紧抱着、举着，等到割手时，他知道玻璃哪里已经碎了，可是他不敢松手，松开手会碎得人尽皆知，也彻底没有办法复原了。
“又在想什么？”
郑沅说：“我觉得说得有道理，郑叔叔现在是真的为了你好吗？他是不是老了，开始想要亲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