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以为敲门的人丁叔,哭得头昏脑胀的郑沅走去开门时把外套穿上、戴上帽子,眼睛遮在阴影下。
刚打开门,郑沅就先闻到了自己喜欢的那股气息,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外的郑家灿,眼睛就先装了半眶泪。
郑家灿来给他送拖鞋,看着郑沅这个样子只皱了皱眉,但没问,放下拖鞋便要走。
郑沅哑声说:“你要去哪里?”
郑家灿说:“上楼睡觉。”他刚刚出差回来,时差都没倒回来。
而郑沅看郑家灿已经洗过澡,忍不住地猜楼上有没有其他人,扣着门框说:“我以为现在轮到了你当家作主,就会轻松些,起码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郑家灿说:“我现在就是,也在让人按照我的想法做事。”
“那万小姐呢?”
“和她没有关系。”
“她不是可以帮你吗。”
郑家灿本来不想管郑沅多愁善感的情绪,但是从对话里,他看懂了郑沅这么伤感的目光,似乎是觉得他要去卖身。
郑家灿冷冷说:“要是害怕我搞不定公司的事,那你与其担心我因此要去和谁上床,不如担心以后你的零花钱够不够用。”
看着郑家灿居高临下的目光,郑沅那被委屈塞满的胸口挤进来一丝愤怒和不甘,郑家灿明明知道他为什么害怕,但是过了两年,郑家灿眼中郑沅只是一个向他要零花钱的小孩,他还把郑沅的对话按回家长和孩子的模式。
“我只是不喜欢有女人找你。”
郑沅就是不接受郑家灿给的台阶和身份,这让郑家灿目光微沉,无声传递着他耐心即将用尽的冰冷。
郑沅紧紧抓着门框的手垂下来,擦了擦脸,说:“还没告诉你,上学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我感兴趣的人。”
郑家灿问:“中意对方?”
郑沅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看着郑家灿,说:“我以为听到我喜欢上其他的人,你会不高兴。”
郑家灿说:“just puppy love,这证明你长大了。”
短暂又肤浅的爱。
郑家灿就是这样定义郑沅,和他的感情。
郑沅哭红的脸浮现一抹笑,说:“可能吧。你不介意就行。”
“介意……”郑家灿玩味地重复一下这两个字,然后意味不明笑了下,“Kyle谈恋爱可没和我讲这些,你也不用。”
郑沅说:“我和Klye不一样,你知道的。”
郑家灿看着郑沅的眼睛,用冷漠的目光回应了郑沅的自白:“所以呢?”
郑沅对着郑家灿笑得无知无畏:“你有没有看过童话故事?我听说人鱼是没有性别的,只有遇到心爱的人才会选择性别。”
作者有话说:
被摸胳膊的莫莫:Σ( ° △ °),遇到坏孩子了。
第26章
新学期开学一周后,丁叔注意到郑沅的头发稍微有些长了,便提醒他周末应该去剪发。
郑沅虽然配合,但是周末从沙龙出来,他只简单修剪了造型,长度一点没变,甚至还在脑后扎了个mini丸子。
司机见到他的新发型,开玩笑说珂少以后要做花美男了。
郑沅懒洋洋抓了抓自己头发,也开玩笑说,说自己以后要做美少女,就是要留长发。
到了十月,郑沅头发长到了后颈,身边的人都渐渐习惯了他的新形象,郑沅也收到了集运包裹,里面是他在网上买的“糖”。——网站上的人是这么叫的,其实就是激素药,和糖一点关系也没有。
据说是买这些药的跨性别者是觉得吃了这些能变得更像女生,离想象中的自己更近一些,所以那个圈子就这么叫。
虽然与那些跨性别者完全不一样,但郑沅和他们目的是一致的,所以拿到药的当晚郑沅就每盒都掰了一粒。喝水吞下,郑沅原地愣了一阵,回过神后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和往常一样拿起睡衣进浴室。
在买药和吃药之前郑沅都查了很多资料,他自认了解后果、更甘愿承担,其实他对自己做的选择一直没有实感。
洗澡的时候,郑沅站在莲蓬头下看自己的身体,从胸口看到两腿之间,一股鼻酸克制不住地涌上来。
小郑沅除了没有长毛,发育得不算畸形,就是不够大,郑沅也舍不得让它再变小。
生理上的畸形虽然偶尔会给郑沅带来烦恼,但郑沅还是很喜欢自己现在的身体,要是真的变成另一幅样子,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在浴室里哭到缺氧,郑沅决定把剩下的激素药全都给扔了,当吃药的事没发生,以后也不打算做这种蠢事。
最后把药粒统统扔进马桶冲走时郑沅的手在不断发抖。
做完这一切,郑沅的心跳仍跳得出奇得快,缺氧导致的浑身无力、发烫的症状也没有缓解,他站在窗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背平时让自己写得恶心的英语文书。但可能是在浴室里哭得眼睛都肿了,郑沅视线里的东西很模糊。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晕?
当郑沅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去催吐时,他的意识也已经渐渐模糊,顺着墙晕倒在地板上。
当晚,郑沅因为药物中毒,被送到医院抢救。
过了一整夜,郑沅在医院恢复意识后,见到的是头发都白了很多的丁叔,还有很久没见的郑家灿。
郑沅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次闯祸了,躺在病床上双眼发直,大气不敢出。
经过一番检查,医生低声对郑家灿说病人已经没什么事了。不过,虽然服用的剂量小,但无法确定就没有对病人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听到这些话郑沅就放了心,对忧心忡忡地丁叔说:“我没事啦,就是浴室里待太久才缺氧晕倒,现在就像是睡了一觉,我马上就能回家了。”
郑家灿目光冷冷地看过来。
郑沅抿嘴垂下目光理了理自己的被子,余光里见到医生已经走了,小声说:“小题大做。”
丁叔欲言又止,看看郑家灿的脸色,还是告诉郑沅,昨晚那几种药强烈的副作用让他在被送到医院的路上心跳骤停了几秒。
郑沅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胸口。
丁叔接着说,家里昨晚也在他房间里找到了那几个空药盒,以为药片都让他吞下去了,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工人直接通知了郑家灿。
正在小心翼翼感受自己心跳的郑沅闻言抬头看向郑家灿。
郑家灿的眼中没有温度,问:“现在知道害怕了?”
郑沅低下头不回答。
“丁叔你先出去。”
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人时,郑家灿拎了一把椅子放在正对着郑沅的床尾,将从他房间找到的三个空药盒扔在他床上,问:“你在想什么?”
郑沅牵了牵嘴角,似乎今天兴师问罪的人应该是自己:“你都不回家,我还以为你一直在出差。”
郑家灿同样不予理会他的问题,问:“想做女人吗?”
郑沅脸色似笑非笑的表情渐渐凝固,说:“不知道。”
“住院这几天,先和医生见一面。”
“什么医生?”
“帮你判断你是要当男人还是女人的医生。”
郑沅静默一阵,说:“我知道我是男人,这些药只是我好奇。你不信就算了,也不用给我找心理医生。你知道我的心病是什么。”
郑家灿面色一沉,说:“那是我说得还不够清楚?”
郑沅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你在我这个年纪不是就在学管理公司、管理下属了吗?那个时候你没有觉得自己是小孩吧?我也一样。”看着郑家灿的那双眼睛渐渐泛红、满是委屈,“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你也不用对我、对我爸有愧疚感。”
“愧疚感?”郑家灿冷笑, “我只是不想和一个小孩计较。”
郑沅不明白他的意思,执拗说:“我不是小孩了,你也只比我大十一岁。”
郑家灿说:“可是我和一个前额叶都没发育完全的人没什么好讲的。好好休息。”他耐心用完,不想继续和郑沅浪费时间,站起来就要走。